Simon Porte Jacquemus — 從鄉村少年景長為萬人迷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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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語的「Fashion」一詞源自法語的「Façon」，而「時尚」究竟是什麼？或許曾令很多人感到疑惑。「時尚可以指代一種行業，也可以是指特定時期內普遍流行的風格。它可以是著裝，其主要特征則是樣式的快速且不斷變化。同時，時尚也是一種在新事物上賦予價值的系統。」這是法國時裝學院（IFM）在 4 月上線的名為「Understanding Fashion: From Business to Culture（了解時尚：從商業到文化）」在線課程中所給出的答案。

該為期 6 周的免費課程，由時尚理論專家 Benjamin Simmenauer 所牽頭，以求與時尚愛好者共同探索時尚作為文化現象和創意產業的深刻理解。重頭戲是不少時裝設計師亦受邀在課程中發表了自己的獨家觀點，這其中最受矚目的正是在首期課程登場的一位年輕設計師 Simon Porte Jacquemus。

Nike「世紀合照」中的 Simon Porte Jacquemus（右二）| Via Nike

Simon Porte Jacquemus 是時裝品牌 JACQUEMUS 的創始人暨設計師，除了談及對於「時尚」究竟是什麼的理解，這位設計師亦對自己的時尚人生娓娓道來。事實上，Simon 是如此的特別，他是在時尚界中自學成才的一位「稀有物種」，而關於這段故事，還要從幾十年前說起…

一切如何開始

Simon Porte Jacquemus 與家人 | Via Zoe Ghertner

乘火車從法國東南部小鎮 Mallemort 到巴黎裡昂火車站需要多久？「恰好兩個小時四十分鐘」輕微眨了眨眼睛，Simon Porte Jacquemus 緩緩說道。對於這位剛滿 30 歲的設計師而言，這不僅是一條鐵路線，而更像是一條生命線，連接著屬於他琳瑯般的回憶。

Simon 在這個叫 Mallemort 的地方長大，生活在人口不過百人的小村落裡的一隅。他的父母是農民，終日在田間種植作物，幼時的他也多是赤腳在家裡的蘋果田中肆意玩耍著。Simon 每周最期待的事情曾是周末與祖父母在路邊售賣鮮花水果，他說：「我學會了辨識車牌，知道哪輛車是從巴黎來的，我等著那些巴黎遊客，試圖把薰衣草賣給他們。」而年幼的 Simon 也被這些巴黎人光鮮亮麗的穿著打扮吸引，他迷上了巴黎，也在心裡種下了一顆名為「時尚」的花種。

Via VOGUE

7 歲時，Simon 本能地用亞麻窗簾與匡威鞋帶為母親制作了一條裙子，這是他人生中第一件服飾作品。而 8 歲那年，他也曾「天真」地寫了封信給名聲赫赫的 Jean Paul Gaultier，在信中他請求擔任 Gaultier 的造型師，Simon 笑著回憶說：「你知道我在信中的論點是什麼嗎？我說『如此一來，我將成為最年輕的造型師，這也會為您帶來極大的宣傳及媒體關註。』」雖是天真之舉，卻不難窺見 Simon 所天生具有的大膽性格和與眾不同。

堅定著自幼的夢想，Simon 如願在 2008 年他 18 歲時成為了服裝學院的一名學生並移居巴黎。他是家中第一個離開村落的孩子，這一切對他來說實屬不易。Simon 的母親不得不賣掉家中的車以支付他的學費，向祖父母請求資金上的幫助，也才勉強可以負擔他在巴黎昂貴的生活費。

Simon與他的母親及兄弟 | Via Instagram @Jacquemus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Simon 永恒的精神支柱與靈感謬斯，他的母親在同年遭遇車禍而去世，這從根本上改變了 Simon 的人生軌跡。僅入學 2 個月的 Simon，在幾乎什麼都未學到的情況下，選擇了退學。並決然在自己 19 歲這年，以已故母親 Valérie Jacquemus 的姓氏命名，創立了個人品牌。

初到巴黎，處於職業生涯的早期的 Simon，沒有時尚圈的人脈。他不僅一窮二白，甚至對 Maison Margiela 或 Jil Sander 這些標誌性意義的設計師是誰都一無所知。他不太懂得這個行業的運作方式，於是從時尚雜誌上查找名字，給每一個編輯寫郵件打電話推銷自己。也曾守在 DIOR 大秀門口，攔下時尚界權威給她們看自己的設計手稿。雖然這一切聽起來已令人匪夷所思，但 Simon 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問題，用他自己的話說：「19 歲的我幾近瘋狂，我堅信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我本能地被服飾之美所吸引，我有著無盡的力量，這力量一方面來自我的母親，另一方面則是屬於我這個鄉下孩子的無所畏懼。」

投機者

Via Dimitrios Kambouris

Simon 很喜歡時尚攝影師 Steven Meisel 的作品，而如這位攝影師簡潔利落的作品特點一樣，Simon 在創立品牌時堅定選擇了極簡風格。其原因，則是因為品牌初始資金的匱乏。那些沒有拉鏈、紐扣或口袋的設計，可以為他節省不少成本。在經過了不甚精致、更離完美相去甚遠的第一及第二個系列後，JACQUEMUS 的第三個系列以羊毛材質制成，而這個可圈可點的服飾系列幸運地在東京的展廳中被川久保玲（Rei Kawakubo）所看到。這成了 Simon 設計生涯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川久保玲與 Adrian Joffe | Via POPBEE

Simon 亦曾回憶到：「我當時不在東京，我太窮了沒辦法支付旅費，只有衣服運了過去。但我被告知川久保玲對我的設計發表了非常好的評價，所以我用 GOOGLE 搜索了她。是的，我雖然知道 Comme des Garçons，但我當時並不知道川久保玲是誰…」於是，這位橫沖直撞的設計師在巴黎見到了川久保玲的丈夫 Adrian Joffe，見面時更是出人意料地對 Joffe 說自己需要一份工作。「Joffe 起初拒絕了我，他說『你是一位設計師，不該在我們的店裡工作』。但我告訴他：『我沒有錢繼續經營自己的品牌，我需要賺錢，而且我會成為您最得力的銷售助手。』」

戲劇化十足的一系列事件後，Simon 成為了 Rédu Faubourg Saint-Honoré 大街上 Comme des Garçons 店鋪中的銷售助理。在長達兩年的時間裡，他每天白天在商店內工作，晚上回家則開始設計服裝。在這期間，Joffe 也開始為倫敦的 Dover Street Market 訂購 JACQUEMUS，偶爾有從事時裝行業的熟人來到商店裡，則會驚訝地發現設計師 Simon 竟然也是一名店員。

Adrian Joffe 曾對 Simon 評價道：「我從未見過像他這樣堅定的人，他深刻地知道自己想要實現什麼。」而在接受《Marie Claire》採訪時，Simon 則坦言自己真正的時尚教育正是來自於在 Comme des Garçons 的時光。他在這裡他確認了自我價值與品牌定位，亦學會了如何善待員工並與客戶打交道。

Via JACQUEMUS

此後，Simon 設計了 JACQUEMUS EnGrève 系列，並依據法國的罷工文化在巴黎時裝周期間蒙田大道的秀場外面，打造了一場「時尚罷工」。這次假抗議宣傳為他贏得了時尚媒體的關註，並成功讓他在 2012 年，以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設計師之一的榮姿，正式成為了巴黎時裝周日曆上的一員。

裝飾主義與極簡風格的融合

Via VOGUE

再三年後，在由 Marc Jacobs、Raf Simons、Nicola Ghesquiere 等一眾知名設計師的評審下，Simon 贏得了 LVMH 的特別陪審團獎，這是「非學院派」的他獲得時裝界內部人士認可的重要刻印，而如來自 LVMH 的時尚顧問 Sophie Brocart 認為的那樣，即使 Simon 沒有像其他設計師那樣中央聖馬丁這類學院的專業背景，但他所擁有的個性、遠見和魅力足以讓他取得成功。

Simon 的靈感似乎比其他任何人都更為真實鮮活，當有些人先入為主地認為出身農民家庭的他缺少對於美的認知時，Simon 卻覺得自己成長自最為詩情畫意的地方。他的父親有一支樂隊，偶爾會穿上誇張的靴子和搖滾服飾為朋友們帶來表演，而 Simon 的母親更是熱愛藝術和做手工，將家中從窗簾到家具都一手包辦。因此，自幼癡迷於美麗的 Simon 善於將時尚用娓娓道來的語氣以故事性加以詮釋，這些設計也多是南法小鎮的瑰麗風情。

Via Instagram @Jacquemus

Simon 同樣善於在陪伴他長大的戲劇、繪畫和電影中尋找靈感，他引用自己所喜歡的電影《 L’Effrontée》、《 L’Etémeurtrier》，亦或歌手 Gainsbourg 在 80 年代創作的音樂作為設計語言。而在小學時看到的一幅畢卡索的畫，那個「有兩個鼻子的女人」是 Simon 最初始感受到的藝術沖擊，再加上他所癡迷的塞尚，都成了這位設計師的絕佳引用。

當品牌逐步上升，Simon 亦擁有了更大的空間發展屬於自己的美學。曾經似有似無在服飾中所蘊含著 Comme des Garçons 的影子被逐漸剔除。極簡主義堅定成為 JACQUEMUS 的中心美學的同時，這個品牌亦轉向了前衛設計和趣味解構。設計師通過扭曲的褲裝、解構的襯衫裙和不對稱的西裝外套，在概念和商業之間畫出了一條整齊的線。

JACQUEMUS Men’s Fall 2020 | Via VOGUE

在裝飾主義風格大行其道的當下，極簡主義如何脫穎而出？在 Simon 營造的品牌調性中，配件的點綴成為破局的關鍵。當 Simon 設計了小到幾乎不能放入任何東西包袋，這些更像是首飾的迷你包被掛在模特胸前，亮相於天橋之上，並迅速獲得矚目，亦一度在近年來引領著掛脖包袋的潮流。

Via Instagram @Jacquemus

Le chapeau Bomba 則是 JACQUEMUS 另一項成功佳作。這頂巨大草帽在 JACQUEMUS 2018 春夏秀場首次登場，即使在設計之初，JACQUEMUS 團隊的人告訴 Simon「沒人會戴這些大帽子，隻制造幾頂展示概念就可以了」，但實際情況卻是 Le chapeau Bomba 的熱銷讓 JACQUEMUS 制造商用光了倉庫中的所有稻草。再至 2020 春夏，JACQUEMUS 則反其道而行之，「企圖」憑借 Oversized 包袋再次為時尚界帶來一場巨型潮流的革命。顯然各種極端的尺寸的多變的配飾已經成為了 JACQUEMUS 最為顯著的設計基因之一。

Via VOGUE

而對於任何品牌來說，增加第二條生產線絕對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從 2019 年開始，JACQUEMUS 的男裝登上了巴黎時裝周，至今在經歷了四個完整男裝系列後，不難看出 Simon 試圖在男裝領域加深影響力的野心。

JACQUEMUS Men’s Fall 2019 | Via VOGUE

JACQUEMUS Men’s Fall 2020 | Via VOGUE

在最新的 2020 秋冬系列中，JACQUEMUS 將男女裝合併展示。設計師將自己最初為母親 Valérie 制作的那條亞麻長裙作為靈感來源。男裝部分則展現了經典的南法式審美，有著自然純淨的顏色與寬鬆的廓形。顯然，JACQUEMUS 的男裝秉持著品牌的極簡調性與感性垂褶設計，扭曲的比例也與設計師固有的法國審美準則相結合。

Via The Cut

Simon 曾在早年間發表了對於時尚的看法：「時尚就像是詩歌。是我講述故事，表達世界的方法。然而，時尚也是一項業務，我賣詩，對我來說，如果不能賣它，時尚就沒有意義。」可當 JACQUEMUS 在近年來將「詩」大賣之時，諸如 Puig 或 LVMH 等大型時尚集團有意收購 JACQUEMUS 的傳聞驟起，Simon 卻堅持認為品牌保持獨立性的必要，並表示絕不尋找任何外部投資者，這亦是 Simon 所認為保持獨特創造力的先決條件。不難看出，身為設計師的他極善於在商業與設計中尋找平衡的本領。

JACQUEMUS 的魅力也與這位設計師的個人軌跡息息相連。Simon 說過：「這個世界一定有很多比我有才華的設計師，但他們隻在自己工作室裡埋頭做設計，他們非常害羞，他們值得被更多人看到。」沒有遵循常規的設計路線，讓 Simon 善於在框架之外進行思考，而沒有經過傳統時尚教育的學習，也讓他擁有著的與常人不同的「饑餓感」，Simon 比任何人都渴望也懂得如何被更多人看到。

Simon Porte Jacquemus 的成功似具有一定的不可復制性，我們無法確定今時今日當其他人如此行事是否會產生類似的成果。但只要安靜梳理這位設計師的發展軌跡，我們除了會驚嘆於他如此豐富和奇特的經歷，更會被那份不顧一切所觸動。而最更人驚奇的則是對 JACQUEMUS 這個剛滿 10 歲不久的品牌而言，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WRITERLiz Gio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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