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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在《半生緣》里說，「年少的時候經歷三五年，感覺像是一輩子」，「中年人過上三五年，卻仿佛是彈指間的事」。
年輕時，把情字看得最重，總覺得浪漫大過天，一分鐘能掰成兩分鐘回味。
年近不惑，日子卻過得飛快，一眼望不到頭的單調。
十年前睡在枕邊的那個人，十年後依舊棲息身側。
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也不是沒感情了，兩口子怎麼就是越過越孤獨呢？
1
互不理解，卻也懶得爭吵
前幾天晚上，朋友大裴找我出來吃麻辣燙。
吃著吃著，她突然說了一句：
「我真的受不了他了。」
年輕的時候，大裴和她老公就經常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得不可開交。
從昨天的隔夜飯扯到前年他媽給你臉色看，動不動就要掐個你死我活。
完了就是三天三夜地冷戰，和好，無限循環。
可是人都四十了，一來孩子大了也懂事了，怕給他留下心理陰影，二來畢竟不是小年輕了，體力精力都跟不上。
而且吵了那麼多回，杯子碗碟摔了那麼些個，他依舊是屢教不改。
說著「好好好我改」沒幾天，就又會故態復萌。
人啊，四十歲的時候，只想平平淡淡、安安穩穩過日子。
所以便連吵都懶得吵了，連個眼神都不想給。
可是不吵架，不代表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就會自動消失。
看似不存在的矛盾是溫水，夫妻就是那青蛙。
溫水煮青蛙。
但在這樣的婚姻里，青蛙也許永遠都不會熟。就像大裴說的那樣：
「孩子都這麼大了，算了吧。」
既然連架都懶得吵，那乾脆連話都不想跟他說了。
倒也不是冷戰。兩個中年人上了一天班，回到家，湊在一起，說完了三餐說孩子，便只剩下疲憊的面面相覷。
是年輕的時候把話都說完了嗎？
到底是不想說話，還是無話可說？
婚姻，其實就是一生的對話。彼此訴說，彼此溝通，彼此傾聽，彼此的步調才能保持一致。
不然就只能在這樣一潭溫水里，煮得越來越窒息，越來越孤單。
就像大裴，本該在家為丈夫洗手作羹湯、二人溫言軟語相對的夜晚，卻寧願在外對著熱氣騰騰的麻辣燙鍋，吃得滿頭大汗。
2
不敢撒手，也撒不了手
參加同學聚會時，發現不管是小學的、中學的還是大學的，永遠都有一兩個「好久不見，曾經的班草居然發福又謝頂」的典型中年男人。
用現在的話來講，這叫」油膩」。
準確來說，倒也不算是油膩，只是無力代謝前面四十年生活留下的各種渣滓，所以越活越俗，越活越頹，越活越偏。
活著活著，就失去了自己的模樣，面目全非。
改變的只是皮相也就算了，可偏偏靈魂也被時間掏了個乾淨。
十年前，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十年後，焦慮不安，怨天尤人。
十年前，從來不說，「我怎麼娶了你這樣的女人」；
十年後，最常放在嘴邊的就是，「你是怎麼在管孩子的。」
十年前，基本是下了班就跑回家，逗孩子擦桌子做飯；
十年後，常常是半夜酒氣沖天地回來，在廁所吐得昏天地暗，然後在冰涼的地板上睡死過去。
已然面目全非的那個人，就算日日相見，同住一個屋簷之下，共同孕育了一個孩子，也心酸得仿佛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可還能怎麼辦呢？
婚姻就是這樣，把兩個本就毫不相乾的人，莫名其妙地捆在了一起，卻打死也不撒手。
中年人，只能將這種心酸一口咽下，繼續投身到生活的溫水大鍋里去。
養孩子，還貸款，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不然還能怎麼樣呢？
兩個人要是真散了……
孩子怎麼辦？房子怎麼辦？你怎麼辦？我又怎麼辦？
於是不敢撒手，也撒不了手。
「這麼多年都一起過來了。」
所以只好抓住水面上那根快要發霉的稻草。
上完一天班回家，聽他抱怨，給他養孩子做家務，為他清理廁所里骯髒的嘔吐物。
一邊忙忙碌碌著，一邊體會著無盡的孤獨。
「誰能來關心關心下我呢？」
3
中年焦慮，日子越過越沒激情
前段時間朋友圈流傳一張很火的圖：
多少人遭遇職業半坡，工作上的事情已經讓人應接不暇，而辦公室的種種更是讓人心力交瘁。
有四十多歲的男性朋友曾對我說：
「每天快到家的時候，我都會在車里靜靜坐上半個小時，刷刷抖音什麼的。」
我很好奇，追著他問，為什麼啊？
他只說，對著工作，累；對著老婆孩子，更累。
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所以不想那麼快回家。
當婚姻中的激情被柴米油鹽耗盡，面對一地雞毛的生活，兩個人無心也無力繼續延續年輕時的浪漫……
於是婚姻，就失去了儀式感和新鮮感。
想想看，對方連家都不想回了，這日子，怎麼可能不孤獨呢？
雖說人到中年，已經沒必要談什麼愛不愛。
但該有的浪漫，還是得有。
偶爾，遠離工作，放下孩子，兩個人出去看個電影，逛個公園，壓個馬路。
這點時間還是抽得出來的吧？
不管多親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都是一點一滴用心經營出來的。
不然的話，情況嚴重了，對方甚至會出軌。
可能是精神出軌，也可能是肉體出軌，但歸根結底，追求的就是一個詞：
刺激。
在家里找不到的新鮮感，以為外面的女人可以給他。
真的是這樣嗎？
有多少男人找了小三，被妻子發現之後，驚恐地坦白說「我和她只是玩玩兒」呢？
所以說，兩個人都覺得「有意思」，才不至於連家都不想回。
這樣的日子，才過得有滋味。
4
中年人最常說的一句話是：
「我對他還有感情。」
因為還有感情，所以才能忍受日常生活中的雞零狗碎。
因為還有感情，所以才能對對方的缺點陋習視而不見。
因為還有感情，所以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過下去。
作家張小嫻在她的散文《有愛情，就有孤獨》里曾這樣說過：
你和他，曾經有過許多快樂的時光，你以為從此不再孤單。只是，許多年後，你忽然發現，你寧願孤單一個人。假如只有你一個人，你用不著再向他交代你的行蹤，你毋須再迫自己和他一起成長或一起不成長，你不必再聽他嘮叨，你不用再遷就他，你不用再向他說甜言蜜語。當你為他做了這一切，你竟然感到無比的孤單。然而，你有太多理由不能離開他。你不忍心讓他孤單，不如你自己孤單好了。原來，所有的責任、感情、承諾、道德、傳統、忍耐，都是孤單的源頭。
婚姻行至中年，最本質的問題不是吵架，不是出軌，不是無話可說，也不是無性婚姻，而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孤單。
你有聽她嘮叨嗎？你有遷就她嗎？你有向她說甜言蜜語嗎？你有向她交代過你的行蹤嗎？你有和她保持步調一致嗎？
難怪放下身段的那一方中年人，會覺得自己孤單。
他們太傻，走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天說過要不離不棄，便真的不離不棄。
他們太古板，知道責任必須承擔，傳統必須遵守，道德底線必須保留。
他們太專情，對著一個人十年如一日，依舊毫無二心。
他們也太能忍。
就因為他們像張小嫻說的那樣，陷在苦苦的婚內單相思中，而且還要繼續熬下去。
人生已經過了半截，不好不壞、不上不下的年紀，結了婚，有了孩子，在感情里卻依然是那個付出者和犧牲者。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大概就是婚內單相思。
—《END》—
文／黃月 圖／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