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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像個巨大的蔚藍色的帳篷,籠蓋著整個原野。七月的溫潤讓遠山褪去了雪白的衣裳,與草原同色,披上一襲鮮綠的青衣。幾匹馬兒不緊不慢邁著悠閒的步子,看上去並沒有疾步奔騰的意思。倒是成群的犛牛不太安分,不時的成群結隊的從河流的這一側跳到那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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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阿萬倉啊,你不是在旅人的夢里,就一定是在歸人的心里。琥珀色的陽光顯得溫暖而晴柔,一碧萬頃的草色鋪開綠綢般的絨毯,在他的身後連綿逶迤,與遙遠的地平線挽手相連。草原是平靜的,她有自己遼闊和茫茫的資本,幾乎不須睜開眼看看來者,便算定他必會為其所傾倒,目光所及仿佛都是凝固了的風景。
阿萬倉,位於甘肅省甘南州的瑪曲縣南部,距離瑪曲縣城50公里。靜靜躺在黃河的臂彎里的阿萬倉是一個即使熱愛甘南風情的人也很少會留意到的地方。從瑪曲縣城出發,一路要翻越幾座四千米以上的大山,雖值夏日,但車窗外仍是呼呼的冷風,透過玻璃,那股高原才有的強勁侵襲而來,在埡口間,在山巒處,雲隨風起,變幻莫測。
冷風帶雨早已是高原上司空見慣的事了,若你在山腳下瞥見一朵深色的雲在山間徘徊,那不久後你就會看到一幕雨簾垂落在山厚實的肩背上。一路上少見人跡,這冷風追趕著羊群,那些羊群抬起頭,用最深情的眼神凝望著嬌翠的草色,長長的鬍鬚在風中飄蕩,在這廣袤的天地之間,它們就像是高原上最受尊敬的長者,犛牛的裙擺也跟著舞動,但總有那麼一些牛羊不肯站里,慵慵地伏在地上,在咀嚼著最原始的幸福和昨夜未醒的舊夢。好像寰宇之內的萬物都有著它們的事情在做,而我望向窗外,這空白的思緒如何能托起對阿萬倉如此沉重的愛戀?
黃河流經瑪曲,在阿萬倉濕地水瀉不暢,形成了多如牛毛的小溪流。溪流彎曲縱橫,沼澤星羅棋布,在陽光下泛著銀光,美輪美奐。遠處不時有天賴般的牧歌飄過,悠遠空靈,偶爾還可聽到一曲格薩爾彈唱,更顯阿萬倉草原的靜謐和神奇。這是世界上保存最原始、最完好、沒有受到人為破壞的、最好的泥炭地,這里是自然遺產和人類有獨特性質的文化遺產相結合保存最完好的典範。
阿萬倉的美離不開貢賽爾喀木道,貢曲、賽爾曲、東面的道吉曲匯合處為中心的盆形草原區,三條發源於雪山的河流平靜地匯聚到一起,給這片土地添加了更多優美的線條。這里也是黃河上遊若爾蓋喬科濕地的重要組成部分,四周山嶺環繞,河岸較低、河水較慢,眾多的湖泊和沼澤令這里牧草豐美,景致極佳。
不必說一望無垠的翠綠,讓人心胸寬廣;不必說清新淡雅的草香,令人神清氣爽;單是那水文的脈絡就已經令人流連忘返了。這里的風光,是北方大地的陽剛之氣與江南水鄉的清柔之美融為一體的景致。
草原的風在每一個不同的季節都有一番不同的風韻,七月底是草原最美麗的季節,也是最讓人心曠神怡的,它不像冬天的風那麼刺骨,更不像秋天的風那麼乾燥;它美麗,在於它吹綠了萬物,吹開了野花,深深的草從在微風中搖拽,是那麼的婀娜,充滿了神韻;它輕柔,它遊過蜿蜒的河水,掀起了陣陣微波,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銀光。
阿萬倉的草原只用綠色渲染,不用墨線勾勒的中國畫那樣,到處翠色欲流,輕輕流入雲際。這一切的宏觀勝景、微觀空靈更加增添了大草原的神秘色彩和柔和色調。鱗文雷篆的紋理,不僅是千百年來河流與草原相擁的佐證,也是牛羊馬匹生生不息所留下的足跡。它讓滿眼的綠色竟不使人疲勞,一灣灣一條條匯聚在一起,共同譜寫著華美的篇章,繪制著大地最美的脈絡。也許,這大概就是草原一手導演的美景吧?但令人疑惑的是,究竟是我們發現了草原的溫存可棲呢,還是草原終於發現我們的孤獨無奈呢?
阿萬倉,我不敢遙想它千年以前的寂寞,亦不敢展望它千年以後的盛大。觸摸青藏高原的邊際,越發深感人生的倉促和不可預料。繚繞於山間的是綿密奔跑著的雲海,它們似乎可以修繕塵世里的一切煩惱,把所有的不堪的秘密擦去,讓仇恨看不見冰冷的刀子,讓妒忌看不見尖酸的言語,讓列強看不見征服的道路,讓兇狠看不見打出的拳頭。只露出阿萬倉婀娜嬌媚的身影,深深刻在了,旅人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