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容易在大海面前流露情感。
置身於一大片平坦伸展的綠草地中間那種回歸了小動物般的情感,讓我想要躺下來,滾一滾。
沒有感受其他感受的敏感,也不關心,於是情感成為一種壓倒性的感受。有情眾生。
在布列松的《可能是魔鬼》里,那個在我們眼前已經走動了一個多小時的主人公去赴死(約好了人殺了他),路過街邊櫥窗的電視機時,電視機里在播放輕輕的音樂,他停下來聽著。看到這個情節時我微笑。一定有人在另一個時空里看著它哭了。哭和笑是同一種情感的流露。
突然,她覺得他好討厭。曾經她多麼欣賞他,現在她就多麼討厭他。那些情感就這樣拉平了。
我對你有一種朋友的情感,對他有一種陌生人的情感,對另外一些人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情。我不想在人類中間發展粉絲。
據說,老子看著孔子遠去的背影說,這個人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我覺得,老子這麼說很有感情啊,有一些感嘆、欣慰,意思是眼前的這個人是個新人啊。陽光下,我有點感動。好像周圍的人都是老子和孔子。
坐車,坐到終點站,身邊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車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中間長長的一段,有個人,一直坐在我旁邊,幾乎坐出了感情。
我從新村里出來,碰到單位的一個同事。他在路邊等車。我和他打了個招呼,他點點頭。我感到我對他是有感情的,他對我沒有。
剛才,寫出了感情。準確、典型和感情,感情是最重要的,感情既準確又典型,可遇不可求。
不要輕易在作品之外透露你在這個世界上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