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雙十一」購物狂歡節比往年來得更早一些,國內各大電商平臺從10月下旬起便開始為此蓄勢,「定金尾款」、「帶貨直播」、「滿減優惠」等宣傳語遍布網購頁面。與此同時,國外的感恩節、聖誕節將近,各商家為「黑色星期五」購物季的籌備也正在火熱進行中。
盡管「買買買」的促銷口號在幾小時內便可促成超百億的商品交易額,但更加值得引起關註的是,購物狂歡帶來的過度消費行為加劇了商品過剩問題。其中,「快時尚」服裝品牌的款式上新速度快、貨架商品周轉頻率高,由此產生的大量賣不出去的廢棄衣物堆積成山。那麼下架以後,這些沒人買的衣服都去哪了?
每件衣服平均穿7次就被扔掉,美國紡織品垃圾增長811%
近年來流行的「快時尚」指的是以低廉的價格大量生產流行款式的復制品。一方面,品牌商利用時尚潮流推出廉價服裝,以滿足不斷擴大的消費需求。另一方面,零售商將新的時尚服裝擺放在貨架上供消費者選購,並迅速移除那些銷量不如意的商品,使得這些服裝處於無停止的輪換狀態。
據報導,英國知名時尚電商ASOS每周至少推出5000個新款式。由於價格低廉、購買便捷,迅速膨脹的快時尚服裝生產線也使得人們的消費主義行為更加跋扈獗,消費者購買衣服的數量不斷增長,但同時丟棄衣服的速度也比以前快。
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2017年發布的報告《新的紡織品經濟》顯示,在過去的15年裡,全球服裝產量翻了一番。但衣服的利用率——即一件衣服在被丟棄之前的平均穿戴次數下降了36%。其中,在擁有眾多快時尚品牌的美國,研究顯示在過去30年裡,美國人購買衣服的數量增加了5倍,但每件衣服平均只穿7次。
快時尚在美國的興起也使得紡織品垃圾數量在不斷增加。根據美國環保署(EPA)的統計,自1960年到2015年,美國的紡織品垃圾增加了811%。美國在2015年產生了超過1600萬噸的紡織品垃圾,約占所有垃圾的5.2%。據估計,美國公民平均每年扔掉70磅的衣服及其他紡織品。
1960年到2015年,美國紡織品垃圾增長811%
次級材料和再生紡織品協會(SMART)的執行董事傑基·金說,在從事這個行業的10年裡,她認為衣物廢棄問題更加嚴重了。她指出:「尤其是在美國,我們有很多快時尚服裝品牌的消費者。人們購買的幾乎是一次性的衣服,可能穿了幾次就決定扔掉」。
85%廢棄衣物被扔進垃圾填埋場,遠遠多於捐贈和回收
對於閒置或廢棄的衣服,美國採取的措施基本分為三種:捐贈、回收利用或扔進垃圾填埋場。據EPS統計,在美國每年產生的1600萬噸紡織品垃圾中,僅有250萬噸衣服被回收利用,有驚人的1000萬噸衣服被送入垃圾填埋場。
85%被扔進垃圾填埋場,15%被捐贈或回收
盡管許多美國人會將舊衣服捐贈給慈善機構,但絕大部分廢棄衣物的最終歸宿是垃圾填埋場。據EPA估計,紡織品回收行業每年回收約38億磅的紡織品廢物,但這隻占所有紡織品垃圾的15%,而剩下的85%都留在垃圾填埋場。僅2018年,就有大約907萬噸的衣服和鞋類被送往垃圾填埋場。相關研究人員曾估計,每秒鐘就有相當於一輛垃圾車的衣服被燒掉並送往垃圾場。
「整個快時尚模式是圍繞著制造廉價服裝而建立的,由於快時尚服裝的質量不佳,回收利用變得越來越困難,」時裝設計師奧滕稱。研究顯示,制作快時尚服裝使用的合成纖維和混合纖維織物在回收過程中很難分解。盡管快時尚品牌服裝廣受歡迎,但由於成本廉價、制作不精良,傑基·金稱這些衣服在最終進入垃圾填埋場之前,可能連水洗幾次都「熬不過」。
據估計,快時尚服裝只有1%最終被回收為像絕緣材料和布一樣的「新衣服」,但這些物品最終仍然可能會被送往垃圾填埋場。此外,焚燒或填埋紡織品的成本通常為每噸45美元,相當於每年需要花費數億美元用於處理紡織品垃圾。
由於焚燒或填埋舊衣服的過程中,會釋放出溫室氣體,快時尚服裝也是造成環境污染日益嚴重的主要原因之一。幫助人們回收無用衣物的reGAIN軟體的創始人奧斯特羅夫斯基稱,快時尚不僅僅是一個行業問題,也是一個社會問題。
廢棄衣物給環境污染造成的影響
美國每年「出口」70萬噸舊衣物,智利沙漠成「服裝墓地」
在美國,賣不出去或進入紡織品回收的二手衣服經常被出口到那些「遙遠的國家」。根據美國環保署(EPA)的統計,美國每年產生的1600萬噸紡織品垃圾,其中約有70萬噸被出口到海外,受其「毒害」的主要是第三世界國家。
服裝回收
「在舊貨店賣不出去的東西都被賣到‘殘次品’市場。這是一個漫長而龐雜的供應鏈,不僅普通人完全看不見,甚至參與其中的人也看不到,」OR基金會的聯合創始人裡基茨指出。這個無形的「回收產業鏈」卻讓堆積成山的紡織品垃圾充斥著第三世界國家的二手市場、海灘以及垃圾填埋場。
據外媒8日報導,每年至少有3.9萬噸的快時尚過剩服裝被運往智利阿塔卡馬沙漠中的垃圾填埋場,堆積成山的廢棄衣物逐漸變成這片沙漠上一道「壯觀」的風景線。這些合成的或是用化學用品處理過的廢棄衣物釋放的有毒物質不亞於廢棄輪胎或塑膠制品,會將污染物釋放到空氣或地下水道之中,甚至可能需要200年才能完成生物降解。
紡織品垃圾淹沒了海灘
流入非洲重創當地服裝產業,還造成環境災難
不久之前,9月發布的一篇報導也揭露了美國的快時尚風潮正在惡化加納的環境「災難」。報導稱,作為一個僅有3000萬人口的國家,加納每周卻要接收大約1500萬件來自西方國家的舊衣服。其中,時裝設計師奧滕指出:「美國是最大的罪魁禍首,出口的二手服裝比地球上任何其他國家都多。」
從美國出口的二手服裝也在某些地區創造了一定的貿易市場,但這種貿易對當地經濟影響的利弊之處卻存在很大爭議。
據了解,此前,捐贈得來的衣物在東非國家是免費發放的,但隨後變成一種可銷售的商品,一方面在二級服裝市場創造了生計,另一方面卻壓制了當地的紡織行業。
據估計,一件二手服裝的成本低至肯亞制造的新服裝的5%,這意味著當地產業無法與湧入的廉價二手服裝競爭。此外,龐大的出口服裝數量壓制了進口國當地的服裝業,並形成了對出口國的更大依賴。
針對進口服裝對本地產業帶來的負面影響,由肯亞、烏干達、盧安達等六個東非國家組成的東非共同體(EAC)曾於2016年通過對進口服裝的全面禁令。但隨後受到川普政府的施壓,這一禁令最終被廢除。但多年來,這些國家對禁令的預期結果進行了一系列的討論。
由於缺乏滿足國內服裝需求和紡織品出口需求的能力,肯亞曾表示無法遵守禁令的最後期限,而且當地的小企業需要擴大規模以滿足需求。肯亞的新服裝業在幾十年前有50萬名服裝工人,但現在只剩幾萬名。
另一方面,面對國內市場需求的增加,盧安達選擇獨立生產紡織品,其中部分原因在於快時尚零售商「捐贈」的衣服質量較低。
然而,對二手服裝的改造和再利用仍不足以減少快時尚興起所帶來的服裝過剩問題。據報導,運往加納的所有過剩服裝中,有40%最終被填埋。加納首都阿克拉市議會(AMA)的廢品管理主任諾伊甚至呼籲美國「處理好這些廢棄衣物」,他表示:「不要打著捐贈二手衣物的幌子,把它們運到我們這裡來,卻只是把麻煩甩給了我們。」
紅星新聞記者 王雅林 實習記者 胡藝玲
編輯 鄧正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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