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法院報2021年45例案例裁判要旨匯總

　　基於生存權至上的價值理念，消費者購房人物權期待權的對抗效力高於一般房屋買受人的物權期待權。在金錢債權執行中，前者優先於抵押權等擔保物權，消費者購房人可以排除抵押權人的強制執行；後者劣後於抵押權等擔保物權，一般房屋買受人不能排除抵押權人的強制執行。

　　員工在履職過程中，違反規章制度要求，因自身重大過錯被網路詐騙造成公司財產損失，用人單位主張賠償的，應先行勞力仲裁。

　　《最高人民法院關於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以下簡稱《破產法解釋二》）第三十八條規定的「取回權」和「共益債務」是建立在標的物存在且能夠取回的情況下，如果標的物已經無法取回，則該條不存在適用的餘地。

　　為了保護無過錯房屋買受人的權利，根據相幹規定，房屋買受人的權利可上升為物權期待權，並具有優先於抵押權的效力。

　　案外人抗告經執行抗告之訴被駁回後，即便其再依據原《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五條以利害關係人身份提出同一抗告請求，依然構成一事不再理，法院受理後，應當裁定駁回抗告申請而非抗告請求。

　　商標法意義上的使用是指將商標用於商業活動中，並且能發揮識別商品來源的功能。用於表示商品的形狀、質量、主要原料、功能、用途、重量、數量及其他特點的描述性使用行為，不屬於商標法意義上的使用。

　　消費者在網購過程中提交訂單成功後，電子商務經營者以標價錯誤為由拒絕發貨的，不宜簡單認定為訛詐行為，需要根據具體情況對經營者的意思表示進行合理認定。在認定過程中，原則上應根據誠實信用原則，結合交易習慣，偏重外觀表示主義解釋。在排除「秒殺」「搶購」等例外情況後，應結合歷史銷售價格、頁面補正行為、與消費者溝通記錄等判斷經營者的意思表示是否發生錯誤。

　　在跨境電商零售交易中，跨境電商經營者已履行對消費者的提醒告知義務並獲得消費者確認同意後，以中文電子標簽形式完整展示商品資訊的，可視為具有中文標簽，符合食品安全法的要求，不應認定存在食品標簽瑕疵，跨境電商經營者無須承擔標簽問題的退賠責任。

　　經營者對於電子優惠券應全面、真實、準確、及時地披露附著在優惠券上的具體資訊，保障消費者的知情權和選擇權。經營者在網頁宣傳中對電子優惠券設置兌換時限、使用規則、限制條件或指定內容等重要資訊，未向消費者如實告知的，需承擔未履行真實、全面告知消費者商品資訊的責任。無法確定電子優惠券價值的，應按照最大限度保護消費者合法權益角度確定賠付金額。

　　離婚協議中約定夫妻共有房產歸子女所有，子女基於離婚協議對未過戶房產同樣享有物權期待權，應認可子女享有的獨立請求權地位，並綜合考量執行債權性質、離婚協議是否真實、子女是否占有房產、房產未過戶是否為子女過錯等因素，判斷子女權益與申請執行人權益何者優先。

　　融資租賃首付款性質上應屬於租金，在具體案件中應綜合考慮合同約定、融資租賃市場交易習慣和行業慣例、經營成本和合理利潤、違約方過錯、誠實信用原則及公平原則等因素，判斷是否予以返還或抵扣租金。

　　網路服務平臺運營方接受第三方有償委托發布懸賞任務系商業合作行為，雙方對於發布資訊的真實性均負有謹慎注意和必要核實義務。僅憑一方當事人陳述、未對客觀事實作全面了解，制作並發布誇大或裁剪事實、對公眾具有誤導性的文案的，應認定平臺與第三方共同構成網路侵權，須承擔連帶責任。

　　平臺用工不等同於不存在勞力關係，應對用工過程進行實質性分析，若符合勞力關係認定要件，則應將平臺從業者與平臺納入勞力關係管理。

　　應根據從屬性標準認定互聯網平臺與其從業者之間的法律關係性質。平臺從業者舉證證明其與互聯網平臺的設立企業、要素企業或經營者之間存在經濟上和行為上的從屬性的，應確認雙方之間存在勞力關係。

　　教育培訓機構的負責人以招攬學生為目的，在社交平臺發布教育培訓機構的教學規模、師資力量、培訓成果等虛假情況，微信聊天時向當事人告示其子女在教育培訓機構的虛假資訊，足以使當事人產生信任，誘使當事人作出錯誤意思表示，與其建立教育培訓合同關係的，可以認定教育培訓機構負責人的行為構成訛詐。受訛詐人要求行使撤銷權，撤銷教育培訓合同的，人民法院應予以支持。

　　保險合同糾紛中應充分運用近因原則，準確判斷引發事故的近因，進而確定各方責任的承擔。此過程中，若雙方對事故產生的近因存在爭議，該爭議難以確定且直接決定事故是否系承保範圍，則應根據案件審理情況，結合公平原則，按照適當比例判定理賠金額。

　　有證據證明被訴侵權行為人早在權利商標申請註冊及使用前就已經在相同或類似商品上使用與權利商標相同或近似標識，且該使用行為具有持續性並使得該標識已經具有一定影響的情況下，在先使用人可以在原先的使用範圍內繼續使用該商標，而不應被認定構成商標侵權。

　　在判斷出租人是否履行交付房屋義務時，不應隻以曾經的占有事實進行判斷，還應結合租賃合同的持續履行性特征、承租人對房屋的實際占有使用情況，以及未能持續占有、使用租賃房屋的原因等多重因素予以考量。

　　如中古車出賣人交付給買受人的是車輛識別代號已被篡改的車輛，即便無法認定該篡改行為系由出賣人實施或出賣人明知而構成訛詐，亦應認定出賣人構成根本違約。案涉車輛所有權已轉移登記至買受人名下不能成為車輛無瑕疵的抗辯事由，買受人有權要求解除合同，出賣人應當承擔返還購車款等責任。

　　勞力者有權要求企業嚴格履行勞力合同，不得隨意調崗調薪。但是，企業有權根據自身經營需要、在不損害勞力者合法權益的前提性下，調整勞力者的工作崗位，征得勞力者同意並非企業調崗的必要條件。

　　對公司監事或股東進行高消費限制，不但要考慮被申請人的股東或職務身份，還要考慮被申請人對公司經營活動或財務狀況的實際影響程度，特別是在債務的產生和履行的問題上是否能夠起到決定性作用。

　　病歷記錄中的「患者主訴」部分內容，需結合案件其他證據情況予以綜合判斷，不能單獨作為認定投保人是否如實告知的直接依據。

　　判斷網路服務提供者是否承擔侵權責任的關鍵在於確定其是否盡到了應盡的合理注意義務，以及在收到權利人通知後是否及時將該通知轉送相幹網路用戶，並根據侵權的初步證據和服務類型採取刪除、屏蔽、斷開鏈接等必要措施。如果網路服務提供者已經盡了應盡的合理注意義務但仍然不能意識到侵權行為存在的，不應承擔侵權責任。

　　財產保險投保人身份認定不以投保人與保險標的具有保險利益為要件。保險合同作為要式合同，對於投保人的認定，應以在投保單上簽字確認的投保人為準。保險公司對投保人盡到提示義務的，視為對免責條款亦盡到明確說明義務，免責條款發生法律效力。

　　銷售用於展示、試乘的特殊商品用車，經營者已將車輛保養、行駛裡程等相幹狀況在合同中註明且該車價格明顯低於網上報價時，可以認定經營者履行了告知義務，消費者對車輛狀況明知。消費者以該特殊商品用車系中古車、經營者構成訛詐為由起訴要求經營者退一賠三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馳名商標司法認定的基本原則為「按需認定、事實認定」。未經商標註冊人許可，在相同或類似商品上使用與他人註冊商標相同或類似商標的侵害商標權糾紛案件，對使用人是否構成侵權不以該註冊商標是否馳名為要件，不涉及馳名商標的事實認定，不適用關於馳名商標保護案件的管轄規定。

　　食品經營者若未依法履行進貨查驗義務，不能如實準確陳述合法進貨來源，虛假標註食品生產許可證、生產批號等標簽資訊，或明知消費者身體已出現不適症狀，但主觀上仍持放任態度的，屬於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規定的「明知」情形，法律規定的機關和組織據此提起公益訴訟，要求食品經營者承擔懲罰性賠償責任的，應予支持。

　　違約金責任屬於違約責任的一種承擔方式。合同義務屬於第一次給付義務，該義務不履行便轉化為違約責任，故違約責任是合同義務的轉化形態，二者具有同一性。合同約定的債務履行期限屆滿，當事人未履行合同義務，產生違約責任。違約金請求權的訴訟時效期間應自違約責任成立之日，即主債務履行期限屆滿之日起算。

　　在執行抗告之訴案件中，對於以占有改定方式完成動產交付，不應單純看雙方約定，而應綜合案件情況，審查雙方交易的真實性。

　　網路社交帳號是網路虛擬財產。以勞力者個人資訊註冊的社交帳號，其權利歸屬於勞力者。用人單位可與勞力者約定勞力關係解除後該帳號的使用方式。在雙方無約定時，用人單位要求勞力者移交該帳號管理權限的，不應支持，但勞力者繼續使用該帳號時負有不作為義務和附隨義務。

　　被執行人的股份被執行拍賣後產生的其持股期間未分配的紅利屬於法定孳息，實質上是股權附屬的權利，在沒有特別約定的情況下，應當視為該權利在股權拍賣時已經一並轉讓給買受人。

　　在民法典施行前，第三人同意代債務人向債權人履行付款義務的，應當認定為債務加入，可以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五百五十二條的規定判決其承擔連帶責任。

　　職工因工受傷後在送醫途中因外力介入再次受傷，如職工本人對該次傷害結果不承擔主要責任，工傷認定主管部門認為該職工兩次受傷均因工作原因引起，屬於延續性傷害，一並在一個工傷認定程序中確認為工傷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

　　判斷買賣合同雙方在簽訂購銷合同後就價款的約定是否成立合同變更，需審查買賣雙方簽訂的購銷合同關係是否有效、合同價款約定是否發生變更、合同變更本身是否明確且合法有效。僅有買受人指定的貨物接收人員在變更購銷合同約定的交貨驗收清單上簽名的，不成立合同變更。

　　在評判房屋配套的車位能否達到正常使用目的時，應結合購房者的具體購房需求、開發商在行業標準與不同購房者的不同購房需求之間的平衡，以及車位現狀來綜合認定。若配套車位符合竣工驗收條件，但不能滿足購房者正常合理的使用需求的，應支持購房者的整改請求。

　　公園管理人採取了合理的安全提示措施，腳踏車出租方亦盡到上下坡推行的告知義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在明知不會騎腳踏車的情形下，仍操控休閒腳踏車放任下坡滑行而不慎側翻致其自身遭受損害，主張公園管理人承擔賠償責任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通知—刪除」規則的運用要審查通知的「有效性」和刪除的「及時性」。在著作權人發送的權利通知不合格時，網路服務提供者無法確定侵權事實，為防止錯誤投訴侵害網路用戶的合法權益，可要求著作權人進一步補充權屬證明以及侵權事實；在著作權人已發送符合條件的通知後，網路服務提供者及時刪除侵權作品的，無需承擔賠償責任。

　　業主對建築物共有部分享有共同使用、共同管理的權利。開發商提供給業主的制式《商品房預售合同》中約定小區的屋面和外牆面歸開發商使用，限制業主的主要權利，且未履行採取合理方式提請業主注意該格式條款和說明的義務的，符合關於格式條款的相幹規定，應認定為無效條款。

　　職工未到下班時間提前下班屬於違反單位規章制度的行為，企業有權按照規章制度及勞力紀律的規定對職工作出相應的處理。但工傷是另一種法律關係，只要職工在上下班途中發生事故，符合法定條件的就應認定工傷，不能將違反單位規章制度、勞力紀律等作為否定工傷的理由。

　　因用人單位以外的第三人侵權，造成勞力者人身損害，構成工傷的，勞力者有權同時獲得人身損害賠償和除醫療費之外的工傷保險待遇。

　　擔保人未在規定時間內代償的，銀行有權直接從擔保人開立的保證金專用帳戶內扣劃貸款本息。銀行以行使自己選擇權為由怠於行使該權利，導致借錢人和擔保人負擔的利息及逾期罰息增加，屬於自行擴大的損失，依法應由其自行承擔。

　　有限責任公司章程對註冊資本認繳期限已作明確約定的，股東對其認繳且未屆繳納期的出資所享有的期限利益受法律保護。債權人主張債務人的股東出資加速到期的，應當舉證證明公司已無財產可供執行或股東存在惡意延長出資期限的行為，未能舉證證明的，法院應當不予支持債權人要求追加債務人的股東作為被執行人的訴求。

　　保險公司與投保人可以就營運車輛駕駛人員道路運輸從業資格免責條款進行約定，但應當盡到提示和明確說明義務，否則該免責條款不產生效力。應嚴格掌握免責條款提示和明確說明義務的審查標準。

　　董事與有限公司之間系委托合同關係。董事委托合同的有效性取決於公司是否作出了有效的股東會決議。選任董事屬於公司內部的組織行為，不涉及交易上合同相對方利益的保護，未作出有效股東會決議的，無論相對人是否善意，董事委托合同均為無效。

　　同一債務設立多個保證人，保證人應當按照保證合同約定的保證份額承擔保證責任。沒有約定保證份額的，債權人可以請求任何一個保證人在其保證範圍內承擔保證責任。履行保證義務的保證人只能向債務人進行追償，無權向其他未履行保證義務的保證人追償。但保證人在擔保合同中約定可以相互追償的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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