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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月 11 日上午，見到電視廣播有限公司（TVB）節目及製作副總經理杜之克時，他才見完客人，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茍。
杜之克 50 來歲，喜歡自嘲是 ” 老人 ” 了，但依舊選擇高節奏生活。他也確實是一個電視行業老人，從 1990 年進入做電視台，先負責管道、節目部、編排、審核等工作，安排播出、採購。大概 1995、1996 年前後，選擇做內容。為了做到夢寐以求的內容崗位，他曾背著老板，直接參與到製作團隊中，也寫劇本。
他參與的第一份電視台工作在亞視，1995 年，亞視拿下 34% 的收視比例，成為一時巔峰。這是杜之克的快樂回憶。
2012 年，杜之克進入 TVB，逐漸做到今天的位置。
關於內地正在進行的監管調整、所謂行業低谷、影視工業化等，杜之克都有自己的觀點，作為見識過好幾次經濟波動的 ” 老人 “，他更在意危中求機。
中國市場必須正規
《21 世紀》：感覺內地市場變化大嗎，有哪些變化？
杜之克：我從外面看，就是說從長視頻的發生到發達，然後到短視頻的出現，再到短視頻非常高速地形成一個主流，在手機上整個生態在內地是高速發生，這個速度我覺得是全球最快的，這是在全球其他地方都有同樣的事情在發生，但是它發生的規模跟速度（更廣更快）。
《21 世紀》：除了技術之外呢？
杜之克：過去半年，關於內地稅務、廣電等等所有方面，調整是非常重大的，所以每一件事情對我們做的工作都有震撼，我必須要多了解。因為我是真心覺得，現在內地整個關於媒體的發展方向，真的是做了一個大的調整，它雖然說對很多人的生活有影響，但是它總體的方向，比以前真的有視野很多，它的方向我覺得是很有意思的。
比如說對藝人，對製作團隊的稅務問題等等，包括收視率等，都比較嚴肅地去看待，這對行業其實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一個行業要長遠發展，必須要有規律、底線，標準必須要拿捏得非常好，必須要從比較正規的方向發展，才能夠長遠。所以我覺得，過去半年看見的事情其實是非常好的。過程中間可能有一些令人不舒服的地方。
但長遠來說，不正規發展就沒有前途。中國這麼大的市場，對世界的影響力會繼續發展，它必須要正規，不正規的話，將來影響力大了以後，不就是變成怪獸了嘛。你必須要讓它朝一個很合理的方向去發展，它才會形成一個很正面的影響力。
《21 世紀》：內地改革對 TVB 有影響嗎？
杜之克：直接、間接都有。整個生態變化以後，內地整個影視市場會出現比較大的變化。舉個例子，現在開劇的情況少了很多，那供應慢慢會出現問題，對香港劇來說是機會。是利好還是怎麼樣，很難說。因為總體上現在成本也降低了，降低以後港劇的（性價比）競爭力是下調了。
直接影響是很多香港製作人都回香港了。我們可以用的人才的基數大了。
《21 世紀》：怎麼看現在的 ” 資本荒 “？
杜之克：經濟不可能永遠都是高潮，你必須要經過高低潮，低潮的時候其實我覺得有一點好處，更清醒，我們需要更踏實地做工作，其實從來不是壞事，我真的是相信這樣。必須要在高潮的時候不要沖昏頭腦，在低潮的時候踏實工作，這才是能把整個媒體、整個行業往前推進的一個方法，你不可能永遠是高潮。
應該說從 2019 年的角度看可能比較困難，但是另一方面是一個非常好的時機，我們現在拼的是什麼？真的在低潮時候能夠抓住的機會，是另外一種挑戰，跟過去兩年不一樣。過去兩年是 ” 盡快 “。
今年是真的要把價值做出來，所以挑戰不一樣。至於 TVB 的盈利，這個是總體的問題，它會往上還是往下，這個有很多東西我不能控制。
在不同的時間，我們工作的重點不一樣，這個是絕對的。今年我們需要很重視的一點就是，我們只能夠很好地把價值建立起來，就是說香港的製作，我不能單純說在香港做就好了，我不理你內地怎麼樣，我做好以後賣給你就行了，像這種方式行不通。現在更加重要的是我們創造價值，而且這個價值必須要跟內地合作方多一些互動。
所以從業務、從盈利來說是艱苦的一年。工作的總體方向出現調整，但這個調整對我來說，對團隊來說是好事。應該是說我們幼稚園已經畢業了，現在到小學。
工業化進程必定發生
《21 世紀》：現在 TVB 的優勢在哪？
杜之克：TVB 現在的優勢還是它的工業化，比較低的成本，說白了它的工業化程度很高。其實過去兩年 TVB 有些改變，我們已經把常規的製作，跟一些所謂重點的製作分開了，區隔開了。重點製作它用的方法比較像 studio 的概念，就是怎麼樣組織一個團隊，最能夠把東西做出一個成績，我們開始把這個制度建立起來。
《21 世紀》：內地影視工業化進程到了哪一步？
杜之克：特別零散。但是這麼大的一個市場，絕對有工業化的基礎，所以我覺得內地的發展，這是個很痛苦的過程，但是必須要發生，就是怎麼樣組織起來，慢慢建立工業化的制度。
美國整個影視的生產工業，它很清楚，你做 studio 的，你是針對生意的，你整天在想的就是生意、推廣、營收，你們是專注這個東西，你不可能同時兼顧創作跟製作，所以他們創作有創作的工會，製作有製作的工會。然後投資方、發行方、製作方、創作方，還有演員，他們慢慢形成行業一些互動的生態，用什麼方法最合理、最合算，相對來說能夠保證每一個項目都有一個水平，能夠達到什麼樣的高度很難說，但它有一個底線。A 規電影是這樣，B 規、C 規是怎麼樣，都有一個規矩。我覺得內地跟美國的生態不一樣，但是內地市場的規模跟美國是一樣的。將來我覺得內地一定會發生的就是像投資方的、發行方的、創作製作的等等，每一個項目，每一個范疇都必須要有一定的準則。
我相信絕對不會跟美國一樣，但是中國模式是怎麼樣，現在還不知道。但是剛才說的那幾個部分不可能沒有，也不可能說投資方說了算，不可能。你只關心投資跟發行方面，你就沒辦法真的做好內容。
跌跌碰碰會慢慢做出來的，但不一定是投資方來定的，整個制度的建立不能減少，就是無論你多有錢，你都不能取代這個規模的建設過程。
《21 世紀》: 怎麼看待現在互聯網平台的數據壟斷？
杜之克：你數據做得再好，你能夠把市場的一半管得很好，但是還總有 10%、15% 是你不能夠理解的。那做數據做得好的話，你必須心里面有一句話，就是說我把大部分東西能夠管好，但是我千萬不要用數據去扼殺了一些能夠有突破的東西，我覺得這種是很難的。相信數據的人就很少去看到突破，能夠集中去做突破的人，也向來不太重視數據。
（編輯：李清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