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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當中的一半人
產房的分娩室,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矛盾的地方之一,一邊是新生命帶來的喜悅與希望,一邊是分娩要忍受的血腥與劇痛。
知乎上有個問題叫「順產到底有多痛」,下面有一千多個父母的回答:
「仿佛腰部被大卡車狠狠地碾過一樣。」
「每疼一次,全身都會冒冷汗到濕透。」
「仿佛整個下腹部的器官被放進粉碎機,從低速到高速再到低速。」
每一句都在淋漓盡致地描述著讓人難以想像的疼痛,而這是世界上另一半人無法體會到的。
無論這些女孩之前是什麼樣的身份:能輕鬆跑下半馬的運動愛好者,或是跟姐妹瘋狂安利的追星女孩,還是睜眼閉眼KPI的職場精英,只要進了產房,一陣陣的宮縮會讓她迅速忘記自己曾經也是個體面人,腦海中除了「為什麼還不生」「為什麼才開兩指」「能不能不生了」「讓我去剖吧」,再也裝不下任何其他的東西。
知乎上關於「順產到底有多痛」的問答
分娩疼痛,是千百年來籠罩在育齡女性生育道路上的夢魘。很多害怕這種疼痛的女性選擇了剖宮產,使得中國的剖宮產率一度高達45%,遠高於國際15%的要求。而近年來,該指標的嚴格管控,也使越來越多的女性不得不嘗試順產,即自然分娩。
無論是在哪種疼痛等級評估中,分娩疼痛都名列前茅,僅次於嚴重的燒灼疼痛。在臨床常見的疼痛分級表為10級:
0級為完全沒有痛感;
0-3級為輕度疼痛;
4-6級為中度疼痛;
7級及以上為重度疼痛;
10級以上是幾乎無法忍受的劇烈疼痛。
臨床評估中,大多數的產婦的疼痛在8-9級,部分可達10級以上,並且持續時間長得驚人:短則數小時,長則數天。
臨床常見疼痛分級表
2018年震驚全國的榆林產婦跳樓事件,再一次證實了分娩疼痛的「猙獰」面目。
燒灼所帶來的疼痛只是少數人會遇到的意外,分娩的疼痛卻是每個自然分娩的孕產婦都必須經歷的,只要人類還沒有發明出人造子宮,這種噩夢般的疼痛仍將繼續伴隨著女性。
但是時至今日,我們真的還需要忍受劇烈的產痛嗎?
無痛分娩的觀念困境
在婦產科外面的椅子上,曉莉正耐心等待著產前檢查的叫號。她告訴記者,丈夫工作很忙,家離醫院很近,所以她今天一個人來產檢。
她手里拿著大大小小的單據和發票,一邊期待著早日完成生產,一邊又隱隱擔心。
她告訴記者,今年29歲、還是初產婦的她數次跟家人表達自己對順產的恐懼,心情的表露帶來的不是理解和同情,而是不以為意的回應: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忍一忍就過去了!」
「哪有那麼疼,就是嬌氣。」
「人家生孩子怎麼就沒你說得這麼疼?不要自己嚇自己。」
紀錄片《生門》劇照
聽完這些話,她只感到無奈和委屈——為什麼連怕痛的權利都要被否定呢?
家人尤其反對她想嘗試無痛分娩的想法。
曉莉說,婆婆已經放話:「順產不能打麻藥,麻藥打多了,生下來娃兒會變傻的,當媽的咋不為娃考慮呢,不就痛那幾個鐘嗎?」
丈夫的態度則十分猶豫,前一天還小心翼翼地勸說她,「咱們要不忍一下算了,以前沒有無痛的時候不也有很多孩子生出來了嗎?」
曉莉自己也很糾結,一方面害怕產痛,一方面又擔心對寶寶不好,擔心留下後遺症,但是由於家人基本都不支持她的想法,也就是說在手術前不會同意無痛的決定。曉莉最終只能「屈服」,堅強地面對自然分娩。
《產科醫鴻鳥》劇照
事實比我們想像得更加嚴峻。
國家衛健委在2019年10月9日發布了2018年度的《國家醫療服務與質量安全報告》,報告的數據顯示:
2018年度全國抽樣調查得出的麻醉鎮痛分娩的開展率為16.45%,其中三級公立專科醫院的麻醉分娩鎮痛比例為35.46%,二級公立綜合醫院僅為9.13%。
而國家衛健委在2018年發布的《關於分娩鎮痛有關問題的回應》中提到,西方發達國家的分娩鎮痛率是85%至98%,而大陸大部分非發達地區的婦幼保健院及綜合醫院里,這個數字在10%以下,甚至有些地區尚未開展分娩鎮痛。
分娩鎮痛,更為大眾熟知的名字是無痛分娩。
無痛分娩不是剖宮產,而是在自然分娩的順產基礎上,進行一定的麻醉鎮痛。現在醫學上多採用硬膜外阻滯麻醉,即通過一根細細的導管,將麻醉藥物注入產婦的腰椎硬膜外腔,用藥劑量低且安全,麻醉藥物濃度相當於剖宮產的1/5到1/10。
瑤瑤是一名小學英語教師,今年28歲,她的手機鎖屏是女兒朵朵乖巧可愛的藝術照。
兩年前她生下了女兒小雲朵,就是在開到兩指的時候使用了無痛分娩。
「整個人像躺在一條溫暖的河流里」,瑤瑤描述起自己使用了無痛針後的感受,而在那之前,她的床單因為疼痛難忍已經被扯破,話都說不出來。「(後來)還能拿起手機跟媽媽報告生產進度。睡了一覺醒來,宮口已經全開,側切之後朵朵就順利出來了。」
「無痛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她補充說道。
事實上,各種社交平台上也不乏體驗過無痛的媽媽們的感受:
觀念問題只是無痛分娩推廣路上的第一重阻礙。
長期以來,我們的文化都認為分娩過程中的疼痛是「理所應當」的,畢竟人類的分娩、繁衍都伴隨著這樣的劇痛。
但是當醫學發展到足以安全有效地應對這種疼痛時,我們不僅關心分娩的結果,更應當關注分娩的過程,關注產婦作為「人」所應當受到的人道關懷。
在紐約東北部的薩拉納克湖畔,公共衛生先驅Trudeau醫生的墓志銘上刻著一句話:「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在醫學中,治愈只是有時發生的事情,更多的是盡量緩解和減輕病人的痛苦。
這句話時刻在提醒我們:醫學的工作對象是人,產婦在分娩過程中的痛苦同樣不應被忽視。
無痛分娩不僅是為了終結疼痛,更是為了讓女性能夠有尊嚴地完成分娩過程。
待產時,準媽媽們是在經歷一次考驗身心的過程:劇烈的疼痛來臨之時,她們只能待在陌生、冰冷的環境里,並且還是赤裸著身體,這時候的她們更需要尊嚴和關懷。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無痛分娩並不是百分百沒有痛感,而是將嚴重的分娩疼痛降低至安全、可忍受的低水平疼痛,部分患者可以達到完全不痛的程度。
相反,如果不進行分娩鎮痛,自然分娩過程中,產婦如果感到過於嚴重的疼痛,體內兒茶酚胺的水平會提高,人體進入應激狀態,反而更容易造成子宮收縮乏力,產程延長,進而增加了胎兒缺氧的風險,對母體和胎兒都會產生不良影響。
這樣看來,無痛分娩不僅有利,而且安全,但是普及率不高,為什麼?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國內無痛分娩普及率低,觀念問題只是一部分原因,客觀上,不能忽視麻醉科醫生短缺及超負荷運轉的現狀。
無痛分娩本質是一種麻醉技術,完全依靠麻醉醫師來完成。如果一家醫院的麻醉科人手不夠,那麼即使產婦有意願進行無痛分娩,也會面臨沒有多餘的麻醉醫師來進行鎮痛的窘境。
目前國內大部分醫院面臨的就是這樣的困境——麻醉醫師無暇兼顧分娩鎮痛與產婦對無痛的需求日益提高的矛盾。
《白色巨塔》劇照
浙江省人民醫院麻醉科的一名主治醫師在採訪中告訴《南風窗》記者,即便是在麻醉醫師相對充足的浙江省人民醫院,麻醉醫師的負荷量仍然遠超出其他科室,風險也大得多。他們每天都在輪軸轉:普遍工作時長在8小時以上,繁忙的日子里,甚至需要工作16個小時。
基層醫院里,緊張的情況只會加劇,一個產婦有時需要忍著疼痛等待好幾個小時才能有麻醉師來打無痛。甚至,常常有產婦等到宮口全開,不得不被推進分娩室,也沒有等到有閒暇的麻醉醫生來產科打無痛。
據《人民日報》報導,大陸平均每萬人口只有0.5個麻醉醫生,而這個數字在英國是2.8個,美國是3個。同時,在歐美國家,麻醉醫生與手術科室醫生的比例為1:3,而中國為1:8。
懸殊的數字背後,是大陸麻醉醫師數量少、負荷重、收入不高的現狀,也是無痛分娩比例偏低的根本原因。
隨著對患者體驗的日益重視,外科內科對麻醉的需求越來越大,無論是外科的手術麻醉,還是內科的無痛胃腸鏡等等,都需要麻醉醫師的大量時間與精力的投入。
並且,麻醉醫師不僅需要實施麻醉,更包含術前評估、術中維持與術後恢復,隨時關注患者的生命體征與狀態。
因為麻醉醫師的工作貫穿整個醫療過程,國內外的部分醫院已經將「麻醉科」改名為「麻醉與圍術期醫學科」,就是為了更加準確地定位這個崗位在現代醫療中的重要作用。
不過,即使無痛分娩的技術得到推廣,它仍然意味著一筆不小的費用。
目前,全國只有珠三角等少數地區將分娩鎮痛納入了醫保報銷范疇,在大部分地區它仍然算是一種「特需醫療」。1000-3000元不等的費用,使得選擇無痛分娩成為不少家庭分娩支出中的一大負擔。
產科外,在詢問無痛分娩價格後選擇放棄的家庭仍然存在。
總的來說,無痛分娩對許多基層醫院和家庭來說,更像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現象的背後,是麻醉醫生不夠、無痛費用不報銷、觀念上尚有偏見的種種累積。
無痛分娩,在中國仍然「任重而道遠」。
作者 | 楊宇星
排版 | CoCo
圖片 | 部分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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