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復仇記：紮蘭丁與花剌子模殘軍的反蒙古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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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區話題丨你怎麼看紮蘭丁與花剌子模的最終命運？

1221年，隨著花剌子模精銳在印度河戰役慘敗，整個阿富汗山區也落入蒙古帝國之手。死里逃生的紮蘭丁王子，卻沒有就此向命運低頭。他將花費自己生命中的最後10年，努力恢復夕日的中亞帝國。然而，盡管其本人的軍事才能卓著，卻無法彌補自身的政治低能。最終，一度恢復的半壁江山遭完全瓦解。

可悲的是，蒙古入侵反而在這個過程中扮演次要因素。紮蘭丁的主要對手不再是成吉思汗，終結他偉大復興迷夢的推手，也大都來自伊斯蘭世界。

心懷不軌的客人

在印度河戰役失敗後 紮蘭丁渡河逃往旁遮普

1221年夏季，紮蘭丁在完成艱難的全身披甲泅渡後，抵達了旁遮普七河流域的首府–拉合爾。在隨行的人中，既有少量得以死里逃生的古拉姆奴隸重騎兵，也有因蒙古屠殺而向南躲避的中亞難民。他們的特殊遭遇，讓控制北印度的德里蘇丹同意其留居。然而，紮蘭丁的出生和野心，卻讓自己與南方宮廷的關係變得非常緊張。

此時的德里蘇丹國，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征服者勢力。其最高統治者伊爾圖特米什，出生於前伽色尼王朝的奴隸近衛軍群體。但在位於阿富汗的總部勢力衰微後，他們便選擇自立門戶，但還是將舊主的全套制度予以繼承過來。紮蘭丁所代表的花剌子模王朝，則在名義上兼並了伽色尼中央，卻又不能予以保護而使其遭到蒙古軍隊屠戮。如今，寄人籬下的流亡者隊伍，就只能依靠對方的實際需求來尋得寬容。

流亡的3年里 紮蘭丁短暫控制著旁遮普

由於是征服者王朝，德里蘇丹當然需要不斷補充突厥近衛軍兵源。在阿富汗山區被蒙古重創這個背景下，紮蘭丁的人馬反而成為了理想材料。德里方面允許其控制旁遮普，為的就是將他們收納為自己的邊境防禦力量。末代花剌子模王子，就利用這個契機成為一方勢力。不僅在數代南下的突厥裔族群中招募部隊，還能享受印度教人口提供的富庶和低成本治理。只是他始終不願意向蘇丹稱臣，並堅持勸說後者支持自己去和成吉思汗開戰。但當時的蒙古主力已離開中亞，返回東方繼續消滅金國的戰爭。因此，德里蘇丹沒有任何理由答應這個要求。

結果，忍無可忍的印度征服者們，終於在1224年時下達了逐客令。為了確保這些不服管教的花剌子模人滾蛋，一支龐大的奴隸近衛軍在南方集合。紮蘭丁自知不是德里方面的對手，只能想辦法尋找別的出路。他注意到蒙古人只松散控制著河中與呼羅珊兩地，並沒有繼續深入伊朗高原，便決心重回北方發展。於是，已稍稍恢復實力的花剌子模人主動退出拉合爾，嚴重印度河的河道向下遊挺進。他們在沿途發起不計後果的突然襲擊，把信德和古吉拉特北部劫掠一空。然後通過俾路支斯坦的茫茫沙漠，終於抵達伊朗東南部的克爾曼地區。

由於覺得紮蘭丁不服管理德里宮廷派兵將其驅逐

在克爾曼，紮蘭丁遭遇到一支流亡中亞的西遼殘軍。他基於自身的遭遇，清楚這些流亡者的好戰程度和不要命屬性，於是便加以籠絡。雙方隨即形成聯盟，共同擊敗了有自立傾向的原地方長官。作為交換，紮蘭丁允許契丹人保留這片戰利品，但必須以自己為宗主。後者也審時度勢的答應下來，並派兵支持他對臨近省份完成再征服運動。

1225年，紮蘭丁開始對付自己的下一個敵人，已經在伊朗當地獲得支持的兄弟皮沙阿。由於手里掌握著父親留下軍隊的最強部分，他很容易的擊敗和廢黜對手，得以在伊朗地區獲得休整空間。諸如伊斯法罕和哈馬丹這樣的大城，紛紛向實力更強的正統王子臣服，從而使花剌子模王朝得以迅速恢復大片領地。但紮蘭丁還是對形式不太滿意，認為不善戰的當地人不能幫助自己強化軍力。出於聚攏更多財富和優秀兵源的目的，他將目光轉向西北的格魯吉亞王國。

一路向西 重返波斯的花剌子模精兵

加爾尼戰役

格魯吉亞成為紮蘭丁的下個目標

此時的格魯吉亞王國，正處於黃金時代的末尾。借助十字軍東征的幫助，他們曾擊敗了長期威脅自己的塞爾柱帝國，讓魯蘇丹女王從父輩手中接過不少擴張區域。不少今日的亞美尼亞地區，就在當時處於其控制。當歐洲教廷計劃繼續發起東征，也免不了向格魯吉亞人發出邀請。

然而，急速的擴張反而讓王國上層的凝聚力出現問題。這個王國本來就由封建貴族和部落首領拼湊而成，現在則因土地與權力的分配而相互敵視。以至於當最初的入侵威脅傳遞到都城第比利斯，大部分人都對此表現的漠不關心。甚至有人借口花剌子模已經亡國，覺得此類說辭是危言聳聽。於是，當對方真的率軍沖入境內，格魯吉亞人才開始動員兵力抵禦。

除了地盤擴張 紮蘭丁也需要控制更多商路稅收

紮蘭丁之所以要攻打格魯吉亞，就是希望將其治下的大部分領地鯨吞。除了山地牧場所能提供的農牧業產出和兵源人口，該王國的西部邊界就直接靠著黑海。若花剌子模方面能做到全盤掌控，就可以獲得一段完整的東西方貿易線路。讓穆斯林商團從設拉子、伊斯法罕與哈馬丹北上，坐船入黑海或向北穿越高加索山脈。這同樣有助於紮蘭丁迅速聚攏資金，為自己召集更多部隊。

此外，紮蘭丁也繼續保留了花剌子模王朝的武裝動員模式。除了自己直接掌控的古拉姆近衛軍，還有眾多地方總督的封建部隊，以及數量更多的征召部隊。憑借前帝國的半壁江山，他聚集起號稱20萬人的力量。考慮到這個數字應該是全部可服役人口的規模，則實際的出戰兵力不可能高於40000。與之對陣的格魯吉亞征召力量，也被誇張的記敘為10萬人，分別由3位主要貴族指揮。但女王卻出於安全考慮，截留了其中的6-7萬部隊。

整支格魯吉亞軍隊 只有1/4兵力出戰

雙方在重要的埃爾津詹西部遭遇，但花剌子模大軍的所處位置卻對自己不利。在他們的主力抵達戰場前，格魯吉亞守軍已分批控制了戰場中部的平地和位於兩翼的山坡。盡管數量不占優勢，但格魯吉亞還是有能力與入侵者強硬相持。然而，控制大部分人馬的伊萬涅卻始終按兵不動，坐看政敵率領先鋒部隊與敵人進行消耗。

最終，花剌子模的兩翼騎兵完成迂回包抄，將出戰的1/4格魯吉亞人殲滅。紮蘭丁的人馬也得以在第二年細節對方都城第比利斯。然而，由於大部分格魯吉亞貴族的武裝始終存在，他也無法在高加索山區保持存在。相反，這次勝利反而讓更多染指西亞的勢力注意到他。

紮蘭丁的人馬 並沒有因勝利而變得更多

危機四伏

復國期間 紮蘭丁發行的個人貨幣

當時間進入1226年，紮蘭丁的好戰政策已開始為自己帶來巨大麻煩。由於花剌子模王朝的軍政制度強調君主高壓和肆意動員民力，很容易遭到所有地方派的反抗。伊朗高原的貴族們擁戴他為宗主，只是希望給自己找個有能力的保護者。但紮蘭丁卻毫無節制的要求他們出錢納糧，並把地方軍的精銳始終捏在自己手里差遣。

於是，原本支持他的契丹人在克爾曼地區跳反。自己的弟弟阿德丁也在反對派支持下，到南部的法爾斯舉起義旗。更要命的是，西面的羅姆蘇丹國、南方的阿尤布王朝和中亞的蒙古駐軍，都將這位花剌子模王子視為重大威脅。哪怕是身處巴格達的哈里發，也將對其父親的敵視又延續到紮蘭丁身上。因此，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野戰軍，就將在東西兩頭疲於奔命。

在伊斯法罕 紮蘭丁擊敗了前來征討的蒙古軍隊

1226年，紮蘭丁首先揮師東部的克爾曼，迫使契丹人重新向他宣誓效忠。接著殺回安納托利亞東部，攻取羅姆蘇丹控制的交通重鎮阿赫拉特。但在他有機會進一步擴張戰果前，蒙古先鋒部隊已從呼羅珊趕來，直撲伊朗高原中部的伊斯法罕。花剌子模軍隊被迫再次進行大規模動員，在血戰中與對手打成兩敗俱傷。等到入侵者撤回河中休整，他又在1128年擊殺了叛逆的異母兄弟阿德丁。

這些頻繁的遠距離軍事行動，讓紮蘭丁的資金和兵力總是不能獲得積累。反過來迫使他向盤踞安納托利亞的羅姆蘇丹發起更大規模進攻。

紮蘭丁最後還在期望占領安納托利亞東部

1230年，已是強弩之末的花剌子模軍隊抵達亞西爾，迎戰30000名以逸待勞的羅姆蘇丹士兵。紮蘭丁此時的麾下人馬，因長期戰損和叛逃而不足20000。僅僅靠著來自羅姆方面的叛軍和北面的特拉布宗希臘人支持，才勉強湊出決戰資本。好戰成性的王子也非常清楚，還有一支阿尤布軍隊正從南面的敘利亞趕來圍剿自己。為此，他力圖在對方的援助抵達前就結束衝突。

然而，基巴斯一世的突厥部隊卻始終沒有讓這個計劃得逞。雖然在首日的騎兵戰爭中，紮蘭丁率領精銳的具裝騎兵沖垮對方陣列，卻奈何不了防禦嚴密的牢固營地。因為後者不僅以騎兵稱雄，也有大量投誠的本地山民充當步兵。花剌子模人不善攻城的劣勢，也在這個時候暴露無遺。最終，10000名阿尤布王朝的騎兵在第三天抵達戰場。紮蘭丁依舊不肯撤退，卻只能在羅姆-阿尤布聯軍的夾攻中潰敗。這場亞西爾戰役的勝負，也預示著王子本人和整個花剌子模王朝的最後結局。

頂住紮蘭丁進攻的羅姆蘇丹軍隊

兵敗身死

經過10年緩沖 紮蘭丁終於被迎來了蒙古主力追兵

在西亞各地鬧騰了10年周後，紮蘭丁終於為自己的無所作為而付出代價。已經繼承蒙古汗位的窩闊台，在1231年春季派出了新一波西征大軍。眾多不滿花剌子模統治的伊朗城鎮，在沒有多少抵抗的情況下就開門迎客。然後者的部隊很快占領里海南岸，並順勢進入阿塞拜疆山區。

面對這30000人的蒙古精英力量，紮蘭丁已沒有兵源和號召力來進行有效抵抗。王子率領殘餘死忠邊打邊撤，為的只是能盡快尋找到新的根據地。然而，由於自己10年來積累的惡劣名聲，已沒有任何勢力願意收留這個煩人的刺頭。當年夏天，他就在安納托利亞東南的迪亞巴克爾城被刺殺。至此，整個花剌子模王朝的世襲才算是徹底中斷。雖然有很多頑強的古拉姆成員，很快在南北分裂的阿尤布敘利亞找到下家，但地位也從主心骨迅速退化為邊緣雇傭兵。

紮蘭丁和他父親 堪稱蒙古西征的先鋒力量

縱觀這位王子的10年奮鬥和花剌子模王朝的復國嘗試，無不得益於國際形勢的走向。由於蒙古人暫時將戰略重心轉移，讓紮蘭丁在很多時候有了積蓄實力的機會。但花剌子模王朝已不再擁有本土，也不能靠暴虐的政策為所有勢力認可。於是，所有的願景都必須依靠軍事強權和血腥鎮壓來維持。持之以恒的擴軍備戰需要，也讓王子很快與原本能給予支持的所有交涉對象交惡。最後落得眾叛親離而人人據而遠之的可悲下場。

此外，從更大的格局來看，花剌子模王朝也堪稱蒙古帝國擴張的真正先鋒。凡是被他們控制過的區域，大都會在短時間內淪為蒙古鐵蹄的優先征服對象。而在此之前，他們已將區域內的資源搜刮一空，使得後來能用於抵抗蒙古入侵的力量衰弱不少。因此，蒙古帝國的迅速成功，可以說是離不開默罕默德二世與紮蘭丁這對寶貝父子的助攻。從後來的局勢發展來看，蒙古人也的確難以在花剌子模控制區以外的地方，獲得如此之大的勝利和管控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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