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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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懂《清平樂》,先要了解宋仁宗趙禎這個人。

身為宋朝的第四位皇帝,仁宗在位42年,他推新政、治沉苛,開創「仁宗盛治」,執政期間是中國歷史上經濟繁榮、文教發達、科技興盛、政治廉潔、言論開放的重要時期之一。

他是群臣百姓愛戴的一代仁君,朝堂之下偏偏幾多悲涼。少時無法為生母盡孝,抱憾終生;中年求愛不得,兩立皇后皆為政治婚姻;晚年痛失愛女幼子,數次經歷白髮人送黑發人的人間慘劇。他一生中不斷經歷著打擊,卻處處為江山社稷克制隱忍,憂樂之間,成績一曲大宋江山清平樂。

縱觀其一生,鮮少有劍拔弩張的正面沖突,寬仁低廉甜頭清心寡欲,宿命般的悲劇色彩註定少了一些外在戲劇張力。因此相當長一段時間,大螢幕難尋宋仁宗趙禎身影,頂多是一句「大宋仁宗年間」的時代背景。

這次,正午陽光出品、張開宙執導的古裝大劇《清平樂》無異於一股清流,難得把宋仁宗趙禎放到主角的位置,敞開這位佛系帝王的內心世界。全片舒緩雅致的基調,娓娓道來的鋪陳,頗具古意的對白,借由每一幀電影化語言潤出大宋風貌和人物神韻,終讓觀眾得見皇帝視角下的北宋盛世。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1張

這個鏡頭下最像「人」的皇帝,離當下那麼遠,又那麼近——萬人之上,也有他自身的困境,何況凡塵俗世中的你我?宋代風韻的完美呈現、歷史照進現實的人性共情,不流於俗套的表達方式,不走尋常路的《清平樂》開播首日豆瓣開分8.1,並持續引發高熱度討論。

河清海晏、天下平寧,相信這是宋仁宗一生的願景。而誰,又不想擁有「清平樂」般的人生?

沉穩意蘊與大宋格調

宋仁宗趙禎的出生頗為傳奇,他正是民間相傳「貍貓換太子」的主人公,《清平樂》的故事便由他的身世之謎講起。

開篇第一個鏡頭,直抵「題眼」。隻見朦朧夜色下,仁宗乳母暗鎖愁眉,提著一盞宮燈快步穿梭宮牆之間……從遠及近31秒長鏡頭一氣呵成,「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呼之欲出。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2張

得知自己生母並非劉太后,而是獨守永定陵的李順容。畫面一轉,宋仁宗連夜千里長馬奔襲皇陵,一心想接回生母,施行兩宮並立,以盡孝道。然而,並未如願。文官晏殊以「天子之孝並非庶人之孝」之理前來勸諫,兩宮並立只會招致朝局不穩,進而亡失大宋江山。

國事與家事,孰輕孰重?少年趙禎一番權衡,黯然回宮。此時,悲涼的配樂聲響起,鏡頭出現宏大肅穆的皇陵外景,寓意深遠。導演精心布局的這一場戲,為劇情後續的發展埋下了引子——仁宗與太后心生嫌隙,心結難解。最終,趙禎出於對生母愧疚,將他最寵愛的女兒趙徽柔嫁給了李順容子侄李瑋。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3張

宋朝仁義禮孝之風甚濃,《清平樂》寥寥數筆,道盡了風起雲湧的朝堂背後,帝王將相們如履薄冰、不負蒼生卻難不負骨肉親情的辛酸。這樣的處理方式,從已經播出的集數來看,比比皆是。看似緩慢,卻沒有一個鏡頭多餘,沉穩意蘊與大宋的朝代格調相得益彰,令觀眾瞬間進入情境之中。

《清平樂》如此構思,妙在對宋朝大時代背景的參透。歷史上,宋仁宗趙禎13歲即位,24歲親政,初涉朝堂之時,權勢上與太后有著懸殊差距。想像一下,假設這場戲拍成趙禎得知身世,不顧帝王身份體面,速與太后劉娥大吵一架撕破臉面,又是何等效果?也許觀眾享受了情緒上的一時爽快,卻與歷史出處、宋代仁義禮教的國風相悖,壞了整部戲的正劇格調。此時,慢節奏的留白處理恰恰襯托出當事人內心的急切,情境氛圍恰到好處。

獨特的格局視角,對歷史的敬畏之感,讓《清平樂》一開場已先聲奪人,電影化語言的運用,則為整部劇集的質感再添籌碼。

比如第一集中,趙禎出宮尋母被太監攔住的這場戲,明顯減少了現代光源的使用,僅用太監們手中的燈籠來提供光線,在保證畫面亮度的情況下,又盡量還原了四更天本該有的樣子。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4張

趙禎尋母未果後出宮,鏡頭下的人臉特寫並不是常用的打平光手法,而是通過多面打光,體現出陰影的部分,營造出了立體感。看過了太多的濾鏡臉之後,這樣寫實的鏡頭著實令人驚喜。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5張

《清平樂》的視覺效果釀造著一派詩歌中才有的意蘊,又兼顧了現代人的欣賞口味。以劇中人物的服飾顏色來說,灰色、青色、暗紅、淺棕等古樸色系為主色調,穩重不凝重。既有濃濃古風,又無壓抑之感,隨手截圖,都是滿滿文藝氣質。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6張

不流於俗套,於小火慢燉之中展現宋代帝王將相的風韻與風骨,「正午節奏」棋高一籌。

歷史照進現實的共情

浮現在觀眾眼前的宋仁宗,隱忍,文雅,充滿智慧。而作為這樣一個皇帝,趙禎太難了。

《清平樂》的鏡頭,沒有盲目拔高的仰視,相反拍出了皇帝趙禎最像「人」的一面。少年仁宗,自小賢臣伴側,自然知曉皇權威嚴,但當生母之謎揭曉的那一刻,他仍然展現出少年人該有的情緒反應,甚至賭氣「這皇帝我不幹了!」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7張

初涉朝堂,趙禎意氣風發,一腔熱忱。奈何太后劉娥垂簾聽政、操縱權柄,不給他一點點參政議政的機會。劇中有這樣一場戲,當他外出歸來,身邊人問他晚飯吃炙羊肉可好?他反問,沒有別的事?得來的答案是廚房新來了黑豬肉。那種找不到存在感的失望、無奈之情,他只能以「晚飯不吃了」來折磨自己。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8張

仿效梁家鋪子學做蜜餞,這樣一個看似不重要的「閒事」,也給趙禎上了重要一課。「好心」反倒鑄成梁家家破人亡的慘劇,趙禎深感自責。正如王曾對趙禎所說,「君主持最高權柄,一言可福萬民,一言可禍四海,若君王不仁,不以萬民之苦自苦,自可肆意獨斷、任性而為。君王須懂得‘怕’、須懂得‘忍’。」

高貴如皇帝,也得學做人。趙禎有血有肉的成長型人格是《清平樂》最有看點的地方,也與當下年輕人達到了情感共情。

從稚嫩沖動、孩子心性到學會傾聽、獨立思考,宋仁宗也是在一步步試錯的過程中懂得取舍權衡,恰如每一個面對職場生活的你我他。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二字。這個古今通用的道理,《清平樂》通過一個個鮮活飽滿人物的塑造,讓歷史照進現實。

睿智聰穎的曹皇后,因為他人眼中的「合適」,走進一場政治婚姻。她滿懷歡喜入宮,卻得知仁宗是被迫娶的她,既然不能做他心中的妻子,她選擇當好皇后這份「事業」;太后劉娥一路殺伐決斷,走上權利的最高峰,但在祖宗規矩和個人欲望之間,她終歸無法跨越雷池,彌留之際換下象徵權利的袞服。與趙禎青梅竹馬的苗娘子,本有機會出宮尋得另一番自由天地,她為了愛,甘願留在宮中陪伴「六哥兒」一輩子。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9張

她們的愛恨抉擇與苦痛兩難,不正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人生命題嗎?

《清平樂》以人性切入,給予人物充分的成長空間,讓觀眾有機會走進歷史,品讀歷史,進而思考歷史。這種正向價值觀上的引導,拓寬了古裝戲的現實意義。

精工細作繪就「宋朝之美」

清晰描繪一段歷史的「匠心」,貫穿《清平樂》每一幀畫面和布景之中。

很多人可能沒留意到開場的這個畫面,仁宗的福寧殿上掛著塊四字牌匾:「正身明法」。語出《晉書·元帝紀》,意思為端正自身,嚴明綱紀。這個「朙」字,是明的舊體,直到宋代後期才演變成楷書系統中的正體。一個字,看出劇組追求歷史實感的偏執。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10張

再舉個例子,第二集中科舉考試後的金殿唱名,古稱「傳臚」之制,正是始於北宋,於殿試後二天進行。新科進士聽到傳唱,即走到正中的禦道上站定,向皇帝叩拜謝恩。劇中的禮儀細節與史實記載無限接近。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11張

劇中出現的宋朝皇家制度性服飾,大有講究。王凱飾演的宋仁宗所穿朝服,被網友調侃「神似到就差一個肚子」;太后的服飾,是參考了宋朝昭憲太后(趙匡胤母親)的畫像設計,包括她所佩戴的紅珊瑚及珍珠項鏈,霞披的款式,都非常接近;江疏影所飾曹皇后妝容朝服,鳳冠參照了宋欽皇后的鳳冠,「珍珠妝」則是宋朝獨有的妝容。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12張

宋朝人對美的追求,不僅是一曲浪漫的宋詞,更是一種追求雅致,講究品質的生活風尚。《清平樂》中,撫琴、調香、賞花、觀畫、弈棋、烹茶、飲酒等等細節,都可見中國古代文化之美,生活之美。如此的精工細作,不難窺見主創們的初心與誠意。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13張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14張

縱觀歷史脈絡,繁華盛景也削弱了宋代帝王的存在感。言及北宋,除了開國皇帝趙匡胤和丟了江山的宋徽宗,婦孺皆知的還真不多。《清平樂》的主角宋仁宗,甚至被淹沒在同時代其他大名鼎鼎的人物名下,這給影視改編提供了不小難度。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15張

難得的是,《清平樂》撕掉皇族那層金光閃閃的聖衣,寫實地呈現出宋仁宗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為人君的龐雜一生,也徐徐描繪出了重文輕武、經濟文化高度繁榮下的北宋眾生圖像。已經播出的劇集中,韓琦、晏殊、范仲淹、歐陽修等文豪良相接連登場,或朝堂辯論,或直言勸諫,黃金時代那群儒雅高爽、風骨傲然的文人面貌,繪就出一幅「四海雍熙、八荒平靜、士農樂業、文武忠良」氣象開闊的大宋畫卷。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16張

這才是古裝大劇該有的樣子,不單單是要講一個故事,更要給觀眾和人物悉心構建出一個群體,一個環境,甚至一個時代。

結 語

事實證明,誠意之作,用心之作,從來都不會被辜負。

《清平樂》開播一周,收視率破2,熱度持續攀升。豆瓣評分8.1,5星好評和4星好評高達77.7%。從雲合數據、CSM數據的輿情走向來看,觀眾對包括劇情、臺詞、演員演技、服化道等方面是非常認可的。

在古裝劇市場回暖的當下,《清平樂》用一種更為內斂的方式,講述著風起雲湧的朝堂爭鬥、家國天下的責任和壓力、個人性格與命運的沖突,在不知不覺中引人入勝,讓人共情,足見背後出品方正午陽光的匠心和實力。

靜心享受的好劇,值得一再品咂。

END

「幕後」發現大文化產業新價值

天下憂樂之間,便是一曲《清平樂》 歷史 第17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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