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流行歌,怎麼都像一個人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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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流行歌,怎麼都像一個人寫的? 娛樂 第1張

中國流行歌,怎麼都像一個人寫的? 娛樂 第2張

抄音樂,也許沒普通人想的那麼難。

中國聽眾的日常,大概是這樣的:咦,這句似乎在哪聽過?呃,這詞曲不是擺明了在胡鬧嗎?咳,這種程度的製作,怎麼能叫沒混音?嘿,這麼說我也能寫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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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通樂理的李袁傑,在《明日之子》上被華晨宇當場教做人;不說實話的吳亦凡,在回擊網友批評的diss track中宣稱「這首歌沒混音,直接髮」,招來了混音師們的聲討。

近期這兩件事,堪稱中國流行音樂圈亂象的縮影——前者證明了通曉樂理和詞曲審美的重要性,順帶展示洗歌可以洗到何等惡劣的地步;後者則證明不僅很多吃瓜群眾搞不懂混音是什麼,連號稱專業搞音樂的也不一定知道。

李袁傑的《離人愁》全網播放量20億次,吳亦凡的微博粉絲3300萬。這兩個數字在這種背景下的意義,只能證明公眾接觸到的好音樂還是太少,鑒賞力有限得很。消費降級的風潮愈演愈烈,審美降級也無可避免。

中國流行歌,怎麼都像一個人寫的? 娛樂 第4張

《離人愁》被指歌詞不通。

不怕有套路,怕的是套路反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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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做音樂很難,太多音樂之外的因素左右著一首歌或一個歌手的命運;換個角度,在中國做音樂也很容易,很多聽眾的要求還停留在「聽著順耳就好,不用管是誰寫的,也不想知道是怎麼寫出來的」階段,縱容了太多魚目混珠的「原創音樂人」,一部分無良或平庸的音樂人趁民智未開,能撈則撈。

搭個流量快車,一波直播帶火,粉絲連聲叫好,讓許多聽眾誤以為「標準的音樂就是這樣」,滋生許多專業度、美感和誠意都欠奉的作品。而一些真正好的創作,被歸到「沒名氣,太偏門」的角落,漸漸凋零。

原創歌曲有嚴格的標準:作詞、作曲、編曲都要自主創作,不能抄襲或挪用他人現成的素材;達到基本的工業製作標準,並具有一定的美感和藝術性。這樣才能稱之為真正的、值得肯定和鼓勵的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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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靡一時的花兒樂隊曾陷入抄襲風波。

偽原創則簡單得多。寫一首歌確實不是難事,和寫一篇文章同理:有紙筆,能識字,就能寫;用一組和弦,哼一套旋律,就能成曲。但是寫得好不好,格調高不高,就看創作者的審美水平和手藝高低了。有一定的閱曲量和基本文化素養的聽眾,很容易從糟糕的作品里發現破綻:咦,這句似乎在哪聽過?呃,這詞曲不是擺明了在胡鬧嗎?咳,這種程度的製作,怎麼能叫沒混音啊?嘿,這麼說我也能寫歌!

懂得最簡單的和弦按法,手頭有個樂器,就可以開始寫了。如果不嫌自我重復,可以根據一套和弦哼上一整晚——因李袁傑而爆紅網路的「4536251」,即以C調中的F、G、Em、Am、Dm、G、C為一組依次按出,是一個被戲稱「養活半個音樂圈」的和弦進行。它適用於中國風,比如經典的《青花瓷》;它同樣造就了許多流行金曲,諸如《我的心真的受傷了》《可惜不是你》《修煉愛情》《淘汰》《說謊》等。

按華晨宇的考題換個調彈,比如D調則彈G、A、#Fm、Bm、Em、A、D即可。靈活運用和弦轉換,能讓創作不在某個套路和調式中打轉,歌曲的思路、意境能更開闊——這顯然是李袁傑們必須做的功課。

用某種和弦進行即興作曲,周杰倫、李榮浩、胡彥斌、華晨宇等頂級華語原創歌手都曾在節目中有過類似操作。每個人都有自己偏好的和弦組合方式,比如周杰倫用他最拿手的4536、1645、15634145、17654325等和弦進行寫下了無數經典。

李袁傑們的問題,在於只學會了同一個調式的同一種進行便開始急匆匆地原創,滿足於現有的簡單套路而疏於學習更深層次的樂理——這是很多「原創歌手」正在乾的事兒,一種被驗證過可行的、既可以收割聽眾智商又可以縮短創作周期的模式。如前所述,臉皮厚的一晚十曲,問題不大。

知道了和弦進行,得給歌曲定個主題才好往下發揮。如果追求速成,大可選擇2017年被玩壞的民謠和2018年被玩壞的古風這兩大類型。為什麼?有大把的詞曲套路和現成的抄襲模板啊!

比如古風,從簡單的2536、4536、4566到複雜的4564564536、4561643251,幾乎只要有6和弦的組合都可以哼出「類中國風」調調,要是厚著臉皮四處借些樂句,可以快速縮短創作時間:用過抖音的人都聽過的李袁傑的《離人愁》,被網友一一拆解指認——歌曲開頭部分是《山外小樓夜聽雨》,高潮部分是《清明雨上》,副歌部分是《紅塵客棧》,整體基調是《煙花易冷》……借鑒與抄襲,一線之間,天淵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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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借鑒’,也許沒有我們想得那麼難。

實際上,大量號稱古風或民謠的歌曲都是加了點特殊調料的流行樂而已:李玉剛唱的是加了戲曲元素的流行樂,不是戲曲;馬頔唱的是富有小眾情懷的流行樂,不是民謠;李袁傑唱的是中國風原創歌曲精華大拼盤,不是古風。外國友人也有典型案例:泰勒·斯威夫特出道時是鄉村,實際上後期的作品越來越偏流行,有些作品嚴格來講只是在流行基調中加些鄉村架式。

詞就更好辦了,還是以倒霉的古風為例,隨手就來一組:意境要蒼茫,情感要淒涼;眼淚要迷離,相思要斷腸;韶華要易逝,悔恨要漫長;短亭紅塵皆可嘆,長街煙花如昨繁;滔滔流水踏歌而上,悠悠江湖怎堪細看……可能AI也能寫出這種玩意。

多看點網文,再湊個韻腳,搬些初中學過的古文意象混個國風的臉面,去犄角旮旯找些生僻的典故穿插其中提高逼格,收割一撥比詞作者文學水平還低的吃瓜群眾,綽綽有餘——要是加上「兩股癢癢」之類的獵奇文言增色,配合上面哼出來的十首曲子,厚著臉皮快速mix一波,一張庸俗得個性滿滿的古風專輯就搞出來了。

民謠和古風在音樂鄙視鏈里本來居於流行樂上端,但因為近些年兩個圈子水分太大,大家也就慢慢被拉到同一層次,開始了五十步笑百步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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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的民謠,還沒有到今天爛大街的地步。/ 老狼和葉蓓

玩套路本來沒問題。許多作家也是從「鳳頭豬肚豹尾」的學生作文開始塗鴉,很多歌手也是在享受到一套C調和弦的多種變化後開始潛心樂理。不怕有套路,怕的是把一種套路復制到讓人厭惡的程度,這只不過是給低劣的技術、低完成度找形式上的借口而已。

最後,編曲非常非常重要,這是讓一首簡單的demo變成一個完整作品的再創作。但既然是速成指南,就不要在意那麼多了——一把吉他、一張嘴就好,就說我在唱民謠唄。

洗歌、不通樂理,犯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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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洗歌功成名就的人,很難指望他承認錯誤——在可見的利益面前,禮義廉恥都要靠邊。

洗歌如洗稿。但洗稿容易比對,洗歌難以定罪。國家相關法規的不完善,讓水平不高的創作者有了橫行的底氣:法律對抄襲的定義,是音樂里8小節相似或每小節里有四分之三的音節相似,但有個嚴苛的前提,即這8小節必須是連續的音節,而不是整首歌加起來的總的相似音節。

這分明已經給洗歌指明了道路:分散地抄,克制地抄,有取舍地抄,就不會被廣泛注意,也無法被法律追責。洗歌因而成為一種明明所有人都聽得出來,但是依然「不存在」的罪行。觸怒聽得懂的人無所謂,收割聽不出的人就夠賺一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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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歌常常能聽出幾首歌的味道來。

說到底,抄襲者要的就是這種「聽起來很像別的歌,但又沒有抄夠量」的雞賊效果。比如周筆暢出道不久唱的《筆記》(作曲黃友楨),顯然混進了光良的《童話》和許志安的《為什麼你背著我愛別人》的曲調,但因為分別只從這兩首歌里搬了一句,曲作者大可以叉著腰驕橫地反駁「這只是偶爾一句旋律相似,寫得多了自然會像,怎麼會是抄襲呢」,然後揚長而去。

偶有一兩句聽著像還不算可怕,可怕的是從頭到尾都在拼貼。翻唱和洗歌、抄襲還不一樣,有版權的重新演繹和沒版權的音樂裁縫不一樣,光明正大的再創造和不擇手段的偷盜不一樣。這些區別,法律暫時無能為力,但我們不能在藝術和審美的范疇里放任自流,任其踐踏。

流量明星過分強大的話語權,也讓勢單力薄的原作者維權變得舉步維艱。組織粉絲、發動水軍、砸錢了事,人設得以維護甚至直接反殺。如果在娛樂節目里就此事道個歉,甚至可以達到反智的宣傳效果,粉絲們紛紛表示深受感動:你看我們家××都認啦,這麼勇敢、這麼坦誠真難得呢。別再說他抄啦,他其他作品那麼好聽你不提,偏偏抓這些陳年痛處幹什麼?真是齷齪,想蹭熱度不是?

想聽到更多好的原創音樂,需要做到三點:一是尊重好的原創音樂人,從法律和輿論等多方面充分保護他們的生存環境;二是遠離品位不良的音樂人,懲戒有抄襲行為的音樂人;三是公眾應該有意識地培養良好的音樂品位,不做良莠不分的「順耳黨」。

最後還是要強調,對原創歌手來說,樂理是必須掌握的,這能夠讓原創音樂有更多的變化和可能性,不至於在一個圈圈里打轉,不至於給聽眾一個狹窄無趣的聽感,也不至於在被問到調式轉換時一臉懵,企圖用不那麼好看的賣萌來換取饒恕。

至於吳亦凡的diss track,首先明確一點:加一軌弦樂都算是進行了編曲,調個響度都算是進行了混音。編曲倒是可以用現成的(環球音樂表示diss track的編曲買了版權,算是止住了抄襲編曲的質疑),但混音的問題絕不能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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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猛的粉絲有時候也做了抄襲的幫兇。

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一軌幹聲+一軌伴奏+不混音=垃圾,湊出來的效果若不是慘烈車禍,也會是不忍細聽。最低成本的體驗方式,就是打開唱歌軟件用原聲音效錄一首歌,包你聽到頭暈腎疼——除非你是林俊傑、張學友、李克勤、胡彥斌、譚維維、張惠妹本人。實際上,即便是上面列舉的擁有超一流唱功的歌手,也不敢保證自己在不混音的情況下字字完美。

於是吳亦凡宣稱「這歌沒混,直接髮」的滑稽程度可以想見,有粉絲很配合地做出了類似「他的原聲確實沒有混過,只是在伴奏里疊了一軌經過處理的聲音」的辯解。這在混音師聽來是不可思議的。

混音師們對「這歌沒混,直接髮」這句話非常在意,先是有「我的耳機自帶時值量化壓縮EQ混響」的調侃,再有「響度巨大還不亮紅燈」的驚詫,還有「後期混音處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哪怕是調音準,很丟人麼」的憤怒,隨後就是「這以後客戶都拿這個樣板要求只錄音不混音但有這種效果,我該怎麼辦」的恐慌。

混音師們集體得出的結論是:這世界上既沒有自帶混響壓縮的聲帶,也沒有能實時開啟混響壓縮的耳機。這首歌如果真沒混音,他們就可以集體下崗了。這首diss track顯然經過了精良的混音,如果有粉絲按這種標準來錄音且不想付混音的錢,那這行真的完蛋了。

音樂這行如果還是劣幣驅逐良幣、粉絲反殺歌手、愚見戰勝真知,也危險了。

本文首發於《新周刊》5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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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詹騰宇 排版/蘇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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