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細節解密：誰要了野心家劉焉的老命

上一期三國演義細節解密，大錘說到，漢末劉室三牧之一的益州牧劉焉，在被益州土著擁戴當上州牧之後，扶植進入益州的「東州士」移民集團，與益州本地豪強從盟友到仇敵，並最終在公元191年兵戎相見。結果是劉焉在這一場益州內戰中獲勝，隨即劉焉在益州的勢力得到了極大增強。

到了公元192年，依靠鎮壓益州本土豪強取得優勢的劉焉，事業一馬平川，他開始對照當年讖緯大師董扶對他說的那個「益州天子氣」，鼓搗一些迎合讖緯的東西了，比如他開始製造遠超州牧應有待遇規格的儀仗輿車之類，按照漢制，劉焉這種行為就是僭[jiàn]越，本身就有謀反的意思。

同時劉焉的舊友之一、東州士集團中的吳懿，有個妹妹小吳同學，當時小吳同學被人說有大富大貴之相，誰娶了她就會貴不可言，於是劉焉就讓自己的三兒子劉瑁娶了小吳同學，這份為後人栽培的野心也是不容易。

在內部動作之外，劉焉對外也展開了積極進取的一面，完全不是昔日自保存身的做派。公元191年，劉焉以張修張魯帶兵北上攻打漢中，殺掉了朝廷方面的漢中太守蘇固。咱們這裡插播一句，張魯這個人也是個亂世中的「人才」，未來大錘的三國演義細節解密還會介紹他的各種故事。但是在公元191年，張魯是作為劉焉的部下出動的，張魯張修占領漢中之後，由於漢中是益州的門戶，現在被劉焉的勢力所控制，劉焉就處在進可攻退可守的有力態勢。

作為當時劉焉積極進取的另外一個佐證，就是當時劉焉策劃的對李傕郭汜控制的關中的攻略。起初，劉焉去益州赴任時只帶了四個兒子中的老三劉瑁同行，而老大劉范、老二劉誕以及老四劉璋，都留在了長安，劉范是左中郎將，劉誕是治書禦史，劉璋則當了奉車都尉。劉璋後來作為朝廷的使者，派去劉焉那裡公幹，就被劉焉留在了益州。而留在長安的大兒子劉范和二兒子劉誕，則參與了馬騰等人在公元194年發動的長安之亂，圖謀幹掉盤踞長安的李傕郭汜。

一向慣於自保的劉焉之所以動了讓兒子充當臥底的進攻長安戰略，很可能是因為在公元192年董卓被殺之後，關中出現了權力真空，而這時的劉焉正是鎮壓了內部叛亂、意氣風發的好時候，才得蜀、又望隴、復望長安，他也想在關中的亂局中分上一杯羹。結果，這杯羹可不是那麼容易吃到的，馬騰等人被李傕郭汜擊敗，劉范劉誕臥底身份暴露，也一並被殺。劉焉兩個兒子的橫死，在古典小說《三國演義》中也有體現，在書中第十回《勤王室馬騰舉義》提到的正是這件事。

劉焉在公元192年到194年的行為，體現出了他整個人生中少有的積極進取態勢。結果，事實證明劉焉自保有餘而進取不足，他的長安圖謀遭到了慘重的失敗，還把自己兩個兒子的性命給搭上了。而且禍不單行，公元194年年底，綿竹意外發生大火，把劉焉當初修造的那一批車駕儀仗，也就是遠超他州牧級別、比擬天子的僭越工具，都給燒掉了。這一下，六十七歲的老人劉焉急火攻心，生了大病，這一下就病死了。

正史書上說，劉焉是「癰[yōng]疽[jū]發背而卒」。這個癰疽發背翻譯過來就是後背的腫塊發作，潰爛了，人就完了。在正史裡面，得這個病死掉的人非常之多，比如西楚霸王項羽的智囊范增、三國時代曹魏名將曹休以及後來的北宋大將宗澤等人，幾乎是所有心中鬱悶至極的人的標準死法。因此可以說，劉焉臨死前是被氣壞了。

明面上，直接原因就是一把不知道誰放的「天火」，把代表劉焉野望的車輿道具給燒掉了，讓劉焉覺得當初董扶的讖語「益州有天子氣」的泡泡破滅了，自己留益州給後代當做帝王基業的夢想，也因為兩個兒子的被殺而損失掉了一半，內憂外患之下，咔嚓一下劉焉就氣死了。

應該說劉焉肯定是對董扶那一套讖語有所相信的，但是作為一個在東漢朝廷和地方摸爬滾打了40年的政治人物，劉焉要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給董扶這麼一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讖語上，那劉焉根本活不到現在。

當時的劉焉，在遭受到兩個兒子被殺、北上關中計劃重挫之後，又遭到所謂的「天火」燒毀了車駕，在這個過程中，劉焉應該是發現了自己當初留下來的隱患了。

這就是劉焉在公元191年擊敗益州本土豪強之後，沒有意識到，自己留下了後患——由於劉焉沒有自己的直屬人馬，還是依賴、利用東州軍為主，因此，劉焉沒有徹底消滅益州豪強的實力，在與益州豪強徹底撕破臉之後，劉焉發現，益州豪強雖然被壓制住了，但是他們的實力還在。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劉焉與東州軍的力量有任何的削弱，益州豪強都會跳出來伺機作亂的。而且雙方因為已經兵戎相見過一次，公元191年的益州內戰雙方是動了家夥、死了人了，這算是結下深仇大恨了，即便是要和解，也是非常艱難的。

天火燒掉了劉焉的車駕儀仗，大不了再造就是了，但是這把天火完全可以被益州豪強所利用，破掉董扶當年加給他的天子氣，益州豪強又要惹事了，這是現實的大麻煩。

劉焉作為一個67歲的老人，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野望被打破的雙重挫折，又被人把護身的讖語給戳破，又要面臨益州豪強又一輪不服。內外憂困的局勢，徹底把老人劉焉壓垮了。

得罪了益州豪強，又沒有徹底清除益州豪強，這就是劉焉急病攻心死後，留下來的爛攤子。

劉焉死後，他的手下司馬趙韙[wěi]王商等人商議，擁立劉焉的四兒子劉璋為益州之主。這個擁立看起來是與劉焉自己的本意相違背的，因為他當初把有大富大貴之像的小吳同學嫁給了自己的三兒子劉瑁，理論上不會有把帝王之像的女子嫁給不是繼承人的套路的。

但是，考慮到擁立劉璋的幹將趙韙[wěi]王商，全是益州本土人士出身，與益州本土豪強有千絲萬縷聯繫，再聯繫到劉璋本人一直以能力不行、為人懦弱著稱——後世的我們很容易推論，益州本土豪強的實力還在，他們熬死了前一個劉焉，還希望下一個劉焉是無能的泥菩薩，能夠為他們所操控。

當初那個劉焉剿而不滅的益州本土豪強勢力，在劉焉死之後，就這樣再次露出了獠牙。劉焉受困於沒有自己的基本盤，借東州軍可以暫時壓制住益州本土豪強，但是這筆帳並沒了結，在劉璋繼承劉焉權位之後，劉璋、東州軍以及本土豪強，這筆帳還要繼續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