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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大酒後,將壓抑很久的不滿發泄了出來。讓在場的眾人惶恐不已。扒灰所指,當然是賈珍跟兒媳的亂倫行徑。之於養小叔子,似乎讓人費解,以為是焦大信口胡說。焦大是賈府資深奴才,他親眼目睹了賈府繁華鼎盛的全過程。他對賈府的人和事了如指掌。由此可知,他的這句話里藏著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那就是惜春的身世之謎。
按冷子興的說法,惜春和賈珍是一母所生。可見,惜春的地位,應該比庶出的探春還要高些。事實上,惜春一直是個被邊緣化了的,被忽略的人物。賈母對孫女惜春不冷不熱,卻對林黛玉和史湘雲疼愛有加,這有點反常。如果說賈母不喜歡惜春,她完全可以找個理由,讓她到寧府,跟哥嫂住在一起,也是個照應。因為,她在榮府,雖然也和大家和平相處,但真正沒能融入女兒國的圈子里,活得很孤獨。為何惜春自小呆在榮府,有家不歸?賈母心里有個化不開的結,對惜春的態度,讓人捉摸不透。
再看惜春的父親對女兒的態度。自己常年和一幫道士混在一起,煉丹修道,追求長生不老,從來沒來看過女兒。賈敬沒有出家,他的行動完全不受任何限制,難道連到榮府看望寄住的女兒,都沒時間嗎?賈敬吃了丹藥,滯脹死死。賈敬的喪事上,竟然沒見惜春的蹤影,更沒見惜春聽到父親亡故後痛哭流涕。這不符合封建禮教,按現在的眼光,都要受到責罵。也許有人認為,賈敬和惜春的父女的感情相當淡漠。也許遠沒那麼簡單。
作為惜春的哥哥,賈珍極少關注過妹妹,尤氏隨時都來榮府,和王熙鳳以及王夫人在一起聚會,卻從沒和惜春單獨相處,說說心里話。惜春也對嫂嫂毫無親近之感。似乎姑嫂之間,還不如和隨身丫鬟的關係好。惜春雖說有點孤僻,但比目中無人的妙玉要好些。至少,她也參加賈府一幫才女們的詩詞大會,同姐妹們一塊兒玩耍。但惜春的腦後長著第三只眼睛,一直冷靜地觀察著大家對她的態度。惜春有心事,這是她爛在肚子里的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
從諸多親人對惜春深有顧慮的態度上,可以推斷出:惜春和賈珍乃一母所生,這不假。但惜春的父親另有其人,而不是賈敬。焦大雖說沒文化,但他在賈府里生活了幾十年,對賈府里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洞若觀火。所以,焦大才會發出感嘆:「賈府里,只有門前的石獅子是乾淨的。」
惜春不但和賈敬毫無瓜葛,而且還恨這個人。惜春母親的死,與賈敬有直接的牽連。賈敬是進士出身,滿腹經綸,但癡迷道術,有點走火入魔。老早就提前退休了,整日和道士們一塊兒修煉,幾乎和俗事隔絕了。他這種極端的行為和《水滸傳》里的的盧俊義有點像。兩個人都因癡迷於嗜好,而冷落了妻子。
賈敬對妻子不理不睬,可能一年都沒有幾次能同床共枕。妻子有意見了,你不待見我,自有人稀罕我。很快,就跟賈敬的某個同輩弟兄好上了。後來,就懷了惜春。望著肚子子日漸膨大的妻子,賈敬感到莫名的羞辱。當然,惜春母親,跟秦可卿的結局差不多。生下惜春後,不外乎上吊自殺,或過度鬱悶驚慌,在病床上躺一年半載,懷怨離世。
養小叔子的,是賈敬的妻子。惜春是個私生女。
年幼的惜春,繼續在寧府生活,就有些尷尬了。只好讓賈母領到膝下妥善照顧。惜春不合群的性格,很大程度上,與她的出身,給她心靈造成的陰影有關。賈母死後,惜春失去了唯一關心她的奶奶的依靠。接著賈府遭到抄家,樹倒猢猻散。惜春對現實命運的絕望,導致了她出家為尼。
有人說,賈家四小姐里,惜春的結局還算好的。可誰知道,身為貴族女子,她所承受的苦和累。不被認可的特殊身份,成了她一生都難以擺脫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