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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星璀璨的五四新文化運動期間,有這樣一位在今天看來並不知名的詩人,當時被魯迅、聞一多、鄭振鐸等人寄予厚望。
鄭振鐸稱他為「現代的、有真性情的詩人」,聞一多將其與冰心相比肩,1934年魯迅還牽掛著這位詩人「現在久不見他的作品,不知道哪裡去了?」,日本九州大學教授秋吉收指出「魯迅先生的《野草》與徐玉諾先生的《將來之花園》某些篇章存在著承襲關係」。
徐玉諾的詩清新自然,他並非從觀念、技巧出發來寫詩,而是從生命體驗出發,既有對萬物的讚頌,也有對人類命運的反思,因而格外能打動人。他的作品即便在一百年後的今天看來,仍不失現代意味。
他勇於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去寫作,後期疏離於主流詩壇,身體力行投身教育事業,留下400餘首詩篇,30多篇小說,20多篇散文,劇本7本。
徐玉諾在文學史上的地位有待進一步認識。
徐玉諾
徐玉諾(1894-1958) ,徐玉諾先生1894年11月5日(農歷十月初八)出生,名言信,字玉諾,筆名紅蠖、紅蠖女士、蘭爛生等,號冰蠶老人、玉諾老人等,河南平頂山市魯山縣人。五四時期著名詩人、作家,中國新詩奠基人之一。
民國4年(1915)考入開封省立第一師范就讀,在求學期間,受「五四」新文化影響,他的民主思想也逐步形成,開始進行文學創作,他的早期小說代表作《一只破鞋》被收入《新文學大系· 小說一集》。民國9年(1920)到民國13年(1924)是徐玉諾文學創作的爆發期,他興之所至,可一日數章、甚至在十幾天內寫成一本詩集。五年間先後寫了300多篇作品,陸續登載於《小說 月刊》、《晨報》副刊、《文學周報》、《詩》等報刊,尤其在民國11年(1922年)編輯出版了詩集《將來之花園》和《雪朝》等優秀作品,揭露社會黑暗,引起較大反響,受到魯迅、 茅盾等著名作家稱讚。
葉聖陶為其寫了萬言長篇評論《玉諾的詩》,稱《玉諾的詩》有「奇妙的表現力、微妙的思想、繪畫般的技術和吸引人的格調」,此外鄭振鐸、朱自清、聞一多等人,都對他的詩表示過讚賞 和評論。魯迅曾三番五次囑咐《晨報》副刊編輯孫伏園收集徐玉諾的小說出版,並表示「自願作序」,卻被徐玉諾婉言謝絕。徐玉諾被譽為「替社會鳴不平,為平民叫苦的人」,徐玉諾一生為人淳厚、不畏權勢、特立獨行的軼聞趣事廣為流傳。
從河南平頂山市區出發途經新城區,沿平魯大道前行約6公里,路北側便是徐營村,根據路旁立著的徐玉諾故居指示牌,徐玉諾故居是一個用紅磚院牆圍起來的小院,院子坐西朝東,東面和西面各有3間瓦屋。在徐玉諾故居大門前,立著一個寫有「徐玉諾故居」的標誌物,其背面關於徐玉諾的生平簡介,徐玉諾20歲考入開封省立第一師范學校,1919年在《晨報》開始發表第一篇小說《良心》,是活躍於20世紀20年代中國新文學運動中的知名作家,與鄭振鐸、葉聖陶等交往甚厚。
1957年7月中旬,徐玉諾兒子徐奎不幸去世,徐玉諾滿心悲痛,7月底從魯山回開封,到9月10號他的噎食病更嚴重,他寫信給葉聖陶時,滿紙淚滴洇的字跡模糊,這件事情摧毀了徐玉諾,也是導致詩人徐玉諾病情加重並故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秋 晚
我何恨於秋風呢?
年年都是這樣,
他是自然之氣; 何事西風悲畫扇
可憐我落伍的小鳥,
零丁,
寂寞。
懶澀澀的這枝綠到那枝,
沒心的飛出林去。
最傷心晚間歸來,
似夢非夢的,
索性忘卻了我是零丁,寂寞。
秋風呵!
你雖說是咯咯地響個不住,
藉紅葉兒宣布你的肅殺和淒涼,
但是我有什麼懷恨於你?
(此據《雪朝》編校。此詩發表於1921年8月30日《時事新報·文學旬刊》第12號,署名玉諾,詩後署寫作時間為:一九二一,八,二〇)
海 鷗
世界上自己能夠減輕擔負的,再沒過海鷗了。
她很能把兩翼合起來,頭也縮進在一翅下,同一塊木板似的漂浮在波浪上;
可以一點也不經知覺——連自己的重量也沒有。
每逢太陽出來的時候,總乘著風飛了飛:
但是隨處落下,仍是他的故鄉——沒有一點特殊的記憶,一樣是起伏不定的浪。
在這不能記憶的海上,她吃,且飛,且鳴,且臥……從生一直到死……
愚笨的,沒有嘗過記憶的味道的海鷗呵!
你是宇宙間最自由不過的了。
一九二二,四,六
甜蜜的睡
當我忘卻了一切,
沉沉入睡的時候,
她還安安靜靜的坐在身邊。
她念我該有一會兒安眠,
不忍叫我;
她慢慢把紛紛的情絲結了一束,
放在我的心口,她也慢慢的去了。
冷
當我們倆互相戀愛那些日子,
那太陽是多急燥,熱烈!
現在還是活著的你和我,
那太陽卻成冰一般的冷枯了!
踏 夢
我曉得了!我曉得了!
在夢裡卻不像這路上,一步一步的走去;
那些路也奇怪!
是用上下可以自由的綿質鋪成的。
一點也不用足力!
只要把腦袋躺在上面,那,
那一曲一折,像是山谷小河的,就走了下去。
故 鄉
淅淅漓漓的雨滴,穿破嗚咽的哀音,滴滴滴到故鄉的像片上;
思念的道路從此濕了,滑了,並且那一片一片的遺像上都發出一種淒楚的悲酸的味道來。
故鄉也永遠不可思念了。
我的,不可思念的故鄉呵!
一
滿眼是白馬奔騰的大海,
一瞬千變的天雲,蒼蒼的摺蓋了故鄉的圖畫;截斷了故鄉的情絲。
太陽一抖一抖的落下去了!
異鄉的孩子,性急而且無聊;
太陽墜著他的心了。
二
那裡是魯山的山谷?……
兩匹母牛,三頭牛犢,依傍著,
沉靜靜的在一個小平原上吃草;
小犢也不叫,什麼聲音也沒有;
我同小弟弟不言不語擺弄著小石……
呵,我們且擺弄擺弄小石!
——我,小孩子的鄉土,在,在那裡了!
三
那裡是魯山的田園?……
被小河纏繞成一方一方的,
遍地是秘密深濃的高粱,
父親不歇的耘田,我剛從小河中爬了上來,我正要割草了。
四
海風一陣陣的沖開了窗門,
異鄉的小孩子失掉了一切;
故鄉的影片,一片一片的都飛散在不可知的海上
漸漸的被海水濕了。
一九二二,四,一五。
(徐玉諾有同題詩二首,均收入《將來之花園》一書。另一首寫於1922年5月5日,收入第二輯《將來之花園》八)
記 憶
一
人類生活著,同小羊跑進草場一樣,可以不經意的把各色各樣的草吃在肚裡,等到晚上臥在牢圈裡,再一一反嚼出來,覺出那些甜,苦,酸辛……
人類也同小羊一樣愚笨;總不能在現在裡嘗出甘,或苦的記憶!——或者這些甘,苦更不一定?
……
為什麼我在寂寞中反芻……
為什麼我肚中這麼多苦草呢?
二
人類又同畫家一樣;可以不經意的畫些松樹,淺草,小狐,耗子,在他周圍的牆面上。
後來這些小松樹,小草葉,小狐子,小耗子都中了魔術;都刺針一般,妖怪一般的怒目相待他的主人。
這就是人類自己的魔鬼。
小 詩
一
街上人兒鬧攘攘,
室裡燈光悽愴愴,
雖說都是母親的兒子,
隔隔不相知——
各人做著各人所想。
二
一個人沉淪在傷心的湖裡,
他所有一切的願望——
都沒結果的放射了。
三
失意的影子靜沉沉的躺在地上;
生命是宇宙間的順風船,
——不能作一刻的逗留;
總是向著不可知的地方。
二月十七日上海
春 天
落在田間小樹上的小鳥唱道:
春天來了!
春天來了!
放大紅的花牡丹,
黃色甘美的小櫻桃。
伏在田邊的小草,揚起小小的面孔來,唱道:
喝不盡甘露,
好溫柔的春風;
美麗呀,我的衣裳飄揚在空中。
騎在水牛背上的小孩子拍著他的兩腿,很浪漫的唱道:
沐浴呀,我們要沐浴了。
呢呢,呢呢……
我的小牛是很好的;
他會自己喝水,
他會自己吃草。
——唱著,把牛趕進淺湖裡。
失望的哲學家走過,
逗留著無目的的尋求;
摟一摟亂發,
慈祥的,端詳著小孩子,小鳥,小草……
彷佛這……告他說虛幻的平安。
倦怠的詩人走過,
拈一拈他的眼淚,微笑蕩漾在枯縐的額上;
彷佛這點綴了他夢景的美麗。
一九二二,四,五日
人類的智慧
宇宙本是自由的;人類出來了,在自然的面目上劃界了許多圈兒。並且人人必須滿足這些圈子。宇宙從此湧現苦惱的泉。
上帝的愛本是普遍而且廣博的;人類在裡邊打起許多界牆——分了親疏厚薄——漸漸有了敵人。
人類明智的愚笨啊!為什麼要自找苦惱呢?
夜 聲
在黑暗而且寂寞的夜間,
什麼也不能看見;
只聽得……殺殺殺……時代吃著生命的聲響。
一九二二,四,十四夜。
名 譽
讓你的可憐的蒼白的青年們拿去吧;
我要到人類的末路去。
現實與幻想
現實是人類的牢籠,
幻想是人類的兩翼。
………………
一只小鳥——失望的小東西——
他的兩翼破碎而且潮濕;
他掙扎著飛起,
但他終歸落下。
………………
啊,可憐的脫不出牢籠的人類呀!
一九二二,四,十四。
晚 霞
太陽已經沒有了。
海鷗也漸漸不見了。
但金光燦爛的晚霞,更慈祥的照在海上,
現出幻妙的,蕩漾不定的
小小一只孤舟的影子。
小孩子
我們的步伐,是小羊
在羊場上的跳浪;
我們的歌唱,是小鳥
在樹林中的流漓;
我們的心
浪漫而且狂熱。
我們不知道:
什麼是國界,所有權……?
什麼是法律,道德……?
我們說這個世界,
自由自在的世界,
就是我們的世界。
一個生客
一只小貓,是我曾帶著去證明生物之靈魂的;
那是開花的春天,它強壯而且活潑。
現在在沉默而冰冷的夜間,搖擺不定的燈光下,
瘦削不能認識它,
曲曲的 (蹚)過雪地走來,
臥在我的身邊,呼呼嚕嚕的睡覺了。
幾只變黃的殘菊的影子來來去去的在它身上浮動著,
這個可憐的東西,
它的確很平安的睡覺了。
(此詩1925年8月15日發表於「京報附設之第六種周刊」——《文學周刊》第32期,署名徐玉諾)
《徐玉諾研究叢書》收錄了2017年前所發現的徐玉諾先生作品,全套8本,書脊19.5cm厚,是全景式徐玉諾先生作品集(含研究作品)具學術研究和收藏價值。
相關評論
徐玉諾的名字我很熟,但好像沒有見過他,因為他是做詩的,我卻不留心詩,所以未必會見面。現在久不見他的作品,不知道哪裡去了?(1934.10.9)
——魯迅1934年10月在給東北作家蕭軍的信的開頭寫道
徐玉諾的這種詩才是真的能感人的詩!才真是赤裸裸的由真實的感情中流出來的聲音,我們一班朋友常說的現在的詩人,只有玉諾是現代的是有真性情的詩人。(1922.5.2)
玉諾總之是中國新詩人裡第一個高唱他自己的挽歌的人。(1922.5.30)
——鄭振鐸
《未來之花園》在其種類中要算佳品。它或可與《繁星》比肩。我並不看輕它。《記憶》《海鷗》《雜詩》《故鄉》是上等的作品,《夜聲》《踏夢》是超等的作品。「殺殺殺……時代吃著生命的聲響」同葉聖陶欣賞的「這一個樹葉拍著那一個的聲響」可謂兩個聲響的絕唱!只冰心才有這種句子。實秋!我們不應忽視不與我們同調的作品。只要是個藝術家,以思想為骨髓也可,以情感為骨髓亦無不可;以沖淡為風格也可,以濃麗為風格亦無不可。徐玉諾是個詩人。(《聞一多在致梁實秋》見《聞一多全集》第十二卷)(1922.11.26)
——聞一多
玉諾是於悲哀深有閱歷的,這一回他的村寨被土匪攻破,只有他的父親在外邊,此外的人都還沒有消息。他說,他現在沒有淚了。……你也已經尋到了你的路了罷。他的似乎微笑的臉,最令我記憶,這真是永遠的旅人的顏色。我們應當是最大的樂天家,因為再沒有什麼悲觀和失望了。(1923.7.30)
——周作人
我們的白話詩大詩翁、新文學運動的先行者徐玉諾先生,也有很多旁人覺奇怪的行為,他的一些故事,乍看荒誕不經,實則雋永而寓意深遠,當年的裡巷趣談,今日已成文林佳話。對於他的「酷」,他的「絕」,也許有些人未必同意,但我始終對這種奇特的思想、行徑,抱持欣賞的態度,自認為能體悟那怪異表象背後所隱藏的哲學指涉。……葉紹鈞之外,沈雁冰等人對徐玉諾也有推崇的文字。長久以來,他的作品一直被傳頌,被研究,被大學研究所列為必讀教材,《將來之花園》這本詩集早已躋身新文學運動中國白話濤中之古典。而他那所謂的異行,也因為作品的受重視,成為一個美麗的傳說,在《近代異人傳》的傳記文學家筆下,他被當作典型人物來描繪了。(2004.9.17)
——瘂弦
「關於台灣新文學是否受到大陸新文學的影響,歷來的研究仍然是眾說紛紜。作家巫永福就完全否認了大陸新文學對台灣新文學的影響。他的理由是,當時的中國大陸,在文化上不僅比日本落後,甚至也遠遠落後於台灣,所以台灣沒有理由受到大陸的影響,這個主張稍嫌偏激。」(2007.11)
魯迅先生的《野草》與徐玉諾先生的《將來之花園》某些篇章存在著承襲關係。(1992)
大陸的偉大作家魯迅與「台灣的魯迅」賴和,隔著海峽的兩位魯迅,竟然彼此都受到了在現代畢竟算不上有名的作家徐玉諾的深刻影響。(2007.11)
徐玉諾文學的價值要高於現今文學史上的定位。(2016.5)
——秋吉收(日本)
那時,我也不過是千百熱心青年之一吧,僅以粗枝大葉的鄉土文藝,寫小說與詩歌,反映農村裡矛盾與兵荒馬亂的情形,不知怎的引起魯迅先生的注意來,三番五次囑咐孫伏園,給我寫信,讓我把(1920年代初期)發表在晨報副刊上的二十來篇小說收集出版,並自願作序。(1950.10.20)
——徐玉諾在紀念魯迅逝世十四周年座談會上的發言
史若鑒 七歲畫
熱情似火開新詩真純如嬰啼先聲
——《徐玉諾研究叢書總序》
站立中州大地,當我們抬頭仰望星空,伏牛山脈東麓——河南魯山歷史文化星空的星象圖上,我們讀到一行文字:忠直方正元次山,信愛和平徐玉諾。
當我們走入歷史文化叢林,一張張面孔生動而鮮活。上世紀初期「新文學園地」裡的徐玉諾先生,更是一株「特出的」「文化作物」。徐玉諾,一八九四年十月初八生於河南魯山徐家營,乳名建知,名言信,字玉諾,號冰蠶、冰蠶老人、玉諾老人等,筆名紅蠖、紅蠖女士、蘭爛生、易知凱、短工等。一九五八年二月二十一日在位於河南省開封市的河南省文史館,因食道癌醫治無效去世,歸葬故鄉徐營村東北一公里鳳凰山下徐氏祖塋。
徐玉諾先生在1935~1936年任(私立)魯陽中學(原址在黌學,即今魯山一高老校區)校長期間,題寫了「信、愛、和、平」四個大字,鐫刻於石,鑲嵌在學校大門左右兩側月宮門的門額上。「信、愛、和、平」四個字就是先生一生的人生追求。
處於文言文向白話文轉軌——中國文學史轉折節點上的徐玉諾先生,他是中國新文化運動的開路先鋒、是中國新體詩歌的奠基人之一,他和魯迅先生一樣,都是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在文壇上興起的中國「鄉土文學」奠基人之一。1994年徐玉諾誕辰100周年之際,李凖為徐玉諾先生撰聯:熱情似火;真純如嬰。2014年徐老誕辰120周年時,我將此聯續為:熱情似火開新詩;真純如嬰啼先聲。
李大釗1919年對知識分子寫到:「我們應當到田間去工作,這樣,文化的空氣才能與山林裡村落裡的樹影炊煙聯成一氣……。」
——《李大釗選集》第237頁
聞一多:「文學研究會底徐玉諾出了一本《未來的花園》,見過否?實秋不喜他,我卻說他頗有些佳點。徐君是個有個性的作家,我說他是文學研究會裡的第一個詩人。」(《聞一多致聞家駟》,聞一多寫於美國芝加哥,1923年3月25日)
新文學作家徐玉諾先生,在中國文言文之後的新文化運動中——在白話文新體詩歌的發軔之初,他是一位潛存於民間——老老實實用自己的語言寫作的新體詩詩人、新文學作家。其詩歌、小說、雜文、短劇等,也都正大質樸、感人至深。
徐玉諾先生文學創作的鼎盛期在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萬事靜中求,萬物土裡生」,徐玉諾的家鄉河南魯山縣徐家營,祖祖輩輩世世代代——家鄉的父老鄉親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在土裡刨食,看老天爺臉色吃飯。徐玉諾的作品——就像先生家鄉田間的玉米小麥一樣,他的詩歌、小說、雜文、散文等等,無一不是從那個時代中國農民自己的土地上——自己地裡的土壤中生長出來的一群群大樸大美的語言文字,是中州大地「特出的」「文化作物」。他的詩歌——是具有中國氣派、中華民族文化基因的新體詩。徐玉諾先生的鄉土,土渣渣的鄉村語言,展現先生那雙乾淨純真如嬰孩兒般的眼睛——在那個黑暗殺伐的年代所看到的善、惡、美、醜。
「胸中有大義,心裡有人民,肩頭有責任,筆下有乾坤」,徐玉諾先生是一位有理想、有擔當、接地氣的民族詩人。他是中國新文學創作領域重要的開拓者之一。徐玉諾雖然沒有顯名於當時,但其作品中金子般樸素的愛國為民思想,卻足以引領後學光耀後世。先生一生踐行「信愛和平」,他說「作者沒有正人生,那(哪)有真文學」「真正的詩人預先吹出:朦朧的火星中的明朗的知識」。徐玉諾先生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坦蕩無私、忠直方正,是一位愛國為民的大詩人。
「他並不以作詩當一回事,像獵人搜尋野獸一樣。當感覺強烈,情緒奮興的時候,他不期然地寫了;寫出來的,我們叫做詩。他的稿子,往往有許多別字和脫落的地方。曾問他為什麼不仔細一點寫?他說:‘我這樣寫,還恨我的手指不中用。仔細一點寫,那些東西便脫逃了。’這可以明白他的詩有時不免有結構粗松,修辭草率的緣故。但也可以明白他的詩所以這麼自然,沒有一點雕斲的痕跡,這麼真實,沒有一些強作的呻吟。」
——葉紹鈞《玉諾的詩》
「徐玉諾是一個有才能的作者,然而他在1923~1924年間,創作力頗旺。這一位《將來之花園》(詩集)的作者,正像葉紹鈞在短篇小說《火災》內所寫,一方面是熱情的,帶點原始性的粗獷的,另一方面卻是個Diana型的夢想者。然而從這少數的篇幅中我們看見他有向更高階段發展的基本美質。這在《一只破鞋》和《祖父的故事》中很覺明顯。第一,他的對話是活生生的口語;第二,他的人物描寫全沒有觀念的抽象的毛病;第三,他寫‘動作’是緊張的,但亦自然,並且他也不是不能夠描寫心靈上的輕淡的可是發自深處的波動。(例如《祖父的故事》)。照他那樣豐富熱烈的生活(他是河南人,他的故鄉的特殊生活他是一個實際參加者,葉紹鈞的《火災》內有一部分的描寫),他應當給我們更多些。」(1935)
——茅盾《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一集·導言》
《二十年來河南之文學》的作者周佛吸(周仿溪)(《二十年來河南之文學》載於《河南民國日報》1932年1月15、16、17日的第七版。)認為:
「(徐玉諾)他的聲名,初時更在郭沫若之上,後來因他特重主觀生活,漠視時代需要,遂致銷聲匿跡似的不聞不響了。這在我覺得他是吃了葉紹鈞《詩的泉源》之大虧了,因他的夙性偏此,而又極端信仰著葉紹鈞故。」
周仿溪先生這個觀點,今天我們歷史地看過去,這反而成了是對徐玉諾先生的肯定和讚頌。徐玉諾先生是一個具有「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獨立的精神個體——是新文學作家中罕見的個體寫作的堅守者。」,他以一個螞蟻般的小人物從精神內視點關照時代,不裝——從自我內心寫作,難能可貴。
「草根詩人徐玉諾——這一典型農民歌者,是在時代的土壤中,他像一條蚯蚓在黑暗的地衣下掙扎」(海因先生語)。
徐玉諾先生在二三十年代清冷貧弱的新文壇——在異常薄弱的新文學創作領域,他詩思噴湧文筆飛揚,成為那個匪亂殺伐的黑暗年代馳騁文壇的一匹黑馬。徐玉諾生活在黑暗的時代,作品雖有「苦」的時代烙印,也不是「苦」到沒有希望。與生活平行的詩歌的真實——甚至有「笨」的詩意寫出來,那卻是樸素的——令人敬仰的樸素。徐玉諾關注農村生活、關心貧苦農民,他樸實自訴勞苦大眾生之悲愴,激發人們建設「將來之花園」的企望。徐玉諾代言貧苦人,在他父老鄉 大家生長玉米小麥的土地上孤獨行吟,在那個時代用「有疼痛感的語言」(海因先生語)發出叫喊,表出底層人民悲哀的人生。孤獨而純粹,其語詞帶著社會底層勞苦大眾的體溫,為我們留下一份時代情緒情感標本。
「魯迅先生的《野草》與徐玉諾先生的《將來之花園》某些篇章存在著承襲關係。」(日本·秋吉收,1992)。
「徐玉諾文學的價值要高於現今文學史上的定位。」(日本·秋吉收,2016.5)
「關於台灣新文學是否受到大陸新文學的影響,歷來的研究仍然是眾說紛紜。作家巫永福就完全否認了大陸新文學對台灣新文學的影響。他的理由是,當時的中國大陸,在文化上不僅比日本落後,甚至也遠遠落後於台灣,所以台灣沒有理由受到大陸的影響,這個主張稍嫌偏激。」(日本·秋吉收,2007.11)
「大陸的偉大作家魯迅與「台灣的魯迅」賴和,隔著海峽的兩位魯迅,竟然彼此都受到了在現代畢竟算不上有名的作家徐玉諾的深刻影響。」(日本·秋吉收,2007.11)
「評價一個作家或一部作品的優長,有著社會歷史的、美學上的標準,要看他們所在具體的時代歷史條件下,為藝術地表現社會生活、社會情緒提供那些新鮮的內容、新穎的表現手法,又積累了那些新的經驗,用這些標準來衡量徐玉諾的《將來之花園》,我們就可以發現他不同於甚至超越同時期一些詩人的長處。」「《將來之花園》以它內容的鮮活真切,以它藝術表現形式的靈活多樣,為中國現代詩歌史增光添彩」。(中國社會科學研究院文學研究所·王保生,《重讀〈將來之花園〉》,2016.6.15)
徐玉諾代表作《將來之花園》,影響魯迅先生《野草》的創作(徐玉諾先生比魯迅先生小十三歲、與賴和、葉聖陶先生同歲)。被譽為「台灣魯迅」台灣的「新文學之父」賴和先生(1894.4.25~1943.1.31)的文學創作,亦受到徐玉諾詩歌小說的深刻影響。我們可否這樣認為,中國文學史上,繼探路性的《嘗試集》等六本新體詩之後,1922年8月出版的《將來之花園》是鑲嵌在中國新體詩歌這座山系龍脈龍頭上的一顆明珠——它穿透歷史、穿越時代——具有自信的中華民族氣派、自足的中國文化精神基因。這是要和現當代文學史專家們以及詩人、詩學研究者們認真商榷的一個課題。我們需要研究在中國新體詩歌史學的高度上,《將來之花園》在詩歌語言和詩歌精神內核維度上是否是成熟的「中國新體詩」,能否擔當「龍頭上的明珠」這個定位。我們需要繼續深入挖掘徐玉諾先生文學創作的獨特價值,加強現代文學史對徐玉諾的重視,以期學術界能夠從文學史的高度重新定位徐玉諾先生。
2012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中國詩歌通史·現代卷》,非常遺憾,我們沒有讀到有關徐玉諾先生的信息。日本學者秋吉收先生2016年5月在《徐玉諾將來之花園·序言》中寫到:「徐玉諾文學的價值要高於現今文學史上的定位,身在日本的我也很早就開始關注他了。」徐玉諾先生被中國文學史遺忘了麼?我嘗對徐玉諾先生的女兒徐西蘭老師和徐老曾孫徐帥領先生說:「文學史對一位作家的遺忘是常有的事,有待後世被重新發現。」「被遺忘」也是一位作家其人其文在歷史長河中的沉淀,而時間——最終會淘洗出人類經典的文學作品。
研究徐玉諾先生的語言習慣、行為方式及思想境界,重讀先生的文學作品——見賢思齊,以徐玉諾先生的人格標高提升自我,使今天的我們能以徐老做人做事做學問為典範,信、愛、和、平,使人類在地球上能夠更好地共同生存。
《徐玉諾研究叢書》旨在擦去時間蒙在其文學作品上的灰塵,擦乾淨語詞——亮出先生那顆真純直樸的愛國為民之心。在編輯過程中,隨著資料圖片的完善,我面前慢慢呈現徐玉諾粗淺的人生輪廓,感覺到徐玉諾先生仿佛從歷史的故紙堆裡漸漸走近了我們。
做人做事做學問,一絲不茍;
愛國愛家愛民族,滿腔熱情。
徐玉諾先生以赤裸裸一顆紅心,愛滿目瘡痍的中華民族,愛苦難深重的祖國,愛吃苦受累的底層人民大眾——這是從骨子裡生長出來,從血液中流淌出來的愛——熾烈、深邃。
史大觀
堯山大觀堂
二〇一七年三月
本期內容選自「徐玉諾研究叢書」的《徐玉諾將來之花園》一書,2017年徐玉諾學會編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