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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車,大陸通稱為東洋車,上海則叫做黃包車,北平、南京叫做洋車,天津叫做膠皮,杭州單叫做車子。從日本引進大陸之後,因初僅在京、津、滬等大城市租給車夫包拉,故又有「包車」之名。人力車在日本發明後,於十九世紀七十年代傳入了中國,也就隨之產生了人力車夫。
這篇文章,以成都人力車夫的生活境況為例加以分析。
由於成都人力車夫收入極少,每天的收入基本上都花在吃的上面,加上文化教育水平低,因此,他們「於休息之時,無合宜之娛樂場所住處,光陰多消磨於不正當之場合」。
所以,他們的雜費支出也就主要用於諸如抽鴉片等各種消費上。「他們有的是抽鴉片煙的人,不拉車時便要到那人間地獄的煙館去黑化——吸煙。」「他們不會使用,不知積蓄。有了錢就去吃酒,賭餐,或者就去耍」。
據鄧士華的調查,成都人力車夫「他們的嗜好以鴉片煙的人數占總數二分之一強」。在總數309人力車夫中,無「嗜好」的有30人,只占車夫總數的9. 71;而有各種「嗜好」的車夫卻有288人,占車夫總數的93. 21,其中吸食鴉片的竟然有168人,占車夫總數的54. 37 %。
另外,據泳莫的調查,成都人力車夫中有嗜好的車夫占車夫總數的59%,其中食鴉片的也占了車夫總數的42%。雖然這一調查與鄧士華的調查有較大出入,但是,通過比較二者的調查,我們發現,成都人力車夫中有嗜好的占車夫總數的大多數是事實。
通過上面的分析可知,成都人力車夫吸食鴉片的比重是相當高的,換句話說,即成都人力車夫抽鴉片的人數是相當普遍的。這麼多車夫吸食鴉片,不光對車夫本人身體傷害極大,甚至對於社會的穩定、民族的前途也影響極大。
所以,當時泳莫就不無擔憂地說,「嗜雅片者有一百六十五人占總數百分之四二,換言之車夫中幾有二分之一是黑化了,他們的身體不特說是失掉了些原有機能而衰弱,一日的收入主要的便是煙費之支付,平均一人一天的煙錢為一角那麼嗜煙的車夫如果為六千人(萬二千之二分之一)一天全體車夫之煙錢則為六百元了,金錢無益的耗費自然是很可惜的,但那健康的損害為民族前途的危機更為一椿最可怕的事」。
正是由於吸食鴉片的緣故,在車夫身上發生的悲劇也就很多。有的是小偷趁車夫正在吸食鴉片的時候,將車夫所租的車子偷去,而車夫又不能賠償車行車子,從而被迫走上輕生之路。
1932年10月22日《新新新聞》就載有這樣的消息。消息稱,10月21日午後,有一車夫,將車停於門外,入成都市幹槐樹街雲芳售店燒煙。不料,將煙燒畢出外,見車子己杳無蹤跡。大驚,跟即追趕,仍無形影,遂大哭不已。突然,車夫從身上拔出一把小刀,向頭部便刺。當為觀眾睹見,急忙擋住施救。「殊喉管已經戳斷,登時倒地斃命」。
有的是車夫因抽鴉片時間太久,等過足煙癮後,已是夜深人靜時,而當時成都的社會治安很亂,所以,車夫只身一人行走街頭巷尾時,經常會遇到打搶情事發生,輕則受傷,重則喪命。
如1932年10月5日《新新新聞》就曾經載有這樣的新聞,說的是一車夫因煙癮發作去抽煙,出來時已經很晚,走在街上遇到被搶之事。報導說,10月2日,有一嗜好鴉片名叫夏雲武的車夫,因當天接拉下班,約得銅元二千餘文,即往太平街「吸食鴉片」,直至下午後四點鐘左右,才過癮而出。
當時因天雨路濘,街面行人己漸絕跡,故至晚上二更時,他還未將車租拉足。雖然這夜街面已靜,但是他還在拉車沿街應雇。不料,剛行至和尚街中段,突來各持連槍馬刀匪徒數人,將他所拉之車劫去,並「由馬家巷而遁」。他正想出聲呼救求援時,卻「被匪徒飽以刀背」,於是他「立即暈倒在地」。等他醒過來後去追趕匪徒,但「己杳然不見矣,夏只得喪氣而回雲」。
再有就是,車夫因為長期抽鴉片,致使常有欠車行車租之事,為了拉足車租被迫延長拉車時間至夜晚,從而也遭至匪徒搶劫情事發生。1932年9月5日《新新新聞》曾載過這方面的消息。
報導稱,有一嗜好鴉片名叫羅興光的車夫,因嗜好鴉片,素性懶惰,常有欠車租情事。9月4日這天又未將車租籌足,故深夜二更時還在街面周旋,待雇客人,以便得資繳納車租。不料行走爵板街時,突來各持馬刀匪徒數人,將他擊倒在地,「飽以拳頭刀背後,劫車而去」。匪徒們走後,他馬上忍痛起身追趕,「殊追至新巷子,而匪徒己杳不見亦」。他見車已失,又無力賠償,於是,「亦乘機潛逃,向他處而去,以免公司索其賠償雲」。
上述發生的種種悲劇,都是與抽鴉片有關。因此,當時的成都市政當局曾下令禁止車夫吸煙。「此間市政府陳鼎勸市長,近以本市一般人力車夫,黑化實居多數,每每將所推之車,橫置售店門首,己則入內吸煙,防范偶疏,車即被盜,因與公司大起糾紛。咎由自取,姑且勿論。尤以妨礙人行道上交通,夜間屢使行人跌撲,與市場之規定不合。昨(按:1932年3月23日)特令行公安局,對於以上各事,嚴行取締,以維市政雲」。
但是,由於鴉片是當時四川省的主要稅源,因此,種植鴉片在四川較普遍。政府雖三番五次的發布禁煙令,可是由於當時政治敗壞,有令不行,鴉片在社會上的流通還是很活躍的。「到一九一七年護法戰爭後,防區制盛行,鴉片種、運、售、吸,又復彌漫全省,大小軍閥以此作為公開甚至合法的財政收入」。
車夫們生活單調,無奈之下,就只有去煙館打發消磨時間了。這正如車夫自己所言的,「‘先生,不抽不得了,抽了便拉得起走,我們明知道鴉片煙有害,可是我們下力人拉沒有了力氣,怕會餓死;只要走進了這行,不抽煙的少得很;若我們不抽煙,我們不會拉車子的’!」。
所以,鄧士華無可奈何地說,「鴉片煙是一種興奮劑,他們疲乏了,用它們來刺激,雖是‘飲鴆止渴’,他們願意幹,有甚辦法!我想改良車夫的待遇,比較上又辦法,惟有車夫的嗜好深成,欲謀根本治療,困難萬分」。
由於長期抽鴉片,導致了人力車夫體質的下降。「車夫的健康,由他們的鴉片嗜好來說,可以證明他們是瘦弱的,病態的」,從而也就影響他們的拉車收入。正如鄧士華所說的,車夫收入減少原因「約有數種:冬季天寒人們多居家中少出街遊玩,此其一,冬季晝短夜長,半班車夫多受時間分配不均之苦,此其二。治安當局無定時的戒嚴,街上行人無幾,此其三,鴉片煙癖太深或力氣不足,此其四……」
因此,他強烈呼籲當局要嚴行禁煙。「車夫深染鴉片煙嗜好,固應嚴加禁止,不過為正本清源計須從禁種植,禁販賣始,若尚以煙稅為可靠收入,不能毅然革除,請將眼光放遠大看!車夫抽煙,固妨害健康,若以其他職業的人來說,染煙癖者,怕比車夫多千萬倍!」
除煙以外,車夫們還參與賭博。他們「多數染有阿芙蓉癖,近年(按:指1940年左右)煙毒絕跡,已賭代替」。俗話說,「煙賭毒不分家」。當時賭博之風遍及四川城鄉,而整個四川到處都是賭場。「民國鼎元至成都解放的三十幾年間,賭博就像十二級台風,席卷市區及附近城鎮每個角落」。據有關資料顯示,在成都地區,「約有大大小小的賭場近兩千個,其中由袍哥開設者有1500多個,約占賭場總數的80 %。」置身於這樣的大染缸裡,人力車夫未能幸免。
車夫除了上述之嗜好外,還有一共同的嗜好,即飲茶,因為茶館是普通民眾唯一的聚集處,休息處,及娛樂處,所以車夫在未拉車時,多系在茶館裡飲茶。但是,當他們拉車疲倦後到茶館中去休息消遣的時候,「如有服裝較好的人也來吃茶,他們先占的好位置是要讓那自命為闊人的去享受」。由此可見成都人力車夫社會地位之低下。
來稿/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