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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轉眼,國劇走過60年。今天的電視,美好之上似乎多了一層焦慮——「電視的時代」要終結了嗎?在這樣的一個時間節點上,想用一種特別的方式來重回曾被億萬人追尋的電視劇文化。致敬國劇60年將選擇一些重要的國劇樣本,它們或曾引發萬人空巷的關注,或是一段「執拗的低音」;或顯露著某種精英氣質,或反映出無遠弗屆的大眾影響力……無論基於怎樣的特徵,它們多少再現著國劇歷史中某一個特殊的截面;而它們的意義,除了「懷舊」,還能讓我們在這樣一個重要的時段里尋回對國劇的信任和期許。第三篇,想聊聊這部經典的80後都市圖鑒《奮鬥》。
文 | 何天平
十一年前,《奮鬥》的編劇石康曾談起寫這個故事的初衷,「為了給爸媽買房子,不能再任性了」。於是,在《奮鬥》熱播後,他確實憑借著這個觸動一代年輕人社會神經的青春故事,做到了如他所言的「不任性」——這是《奮鬥》的成功,也是那時候的青春的成功。
那些浪漫而憂傷的年輕人
《奮鬥》的故事,就發生在北京東四環附近。劇中談及的「炫特區」「青年家園」現在也早已成了這一帶被人熟知的真實地標。這里代表了京城東邊的崛起,轉眼在人來車往的幾年間出落成了如今的年輕人靠努力奮鬥也很難買下房的北京黃金地段。《奮鬥》熱播的2007年,這里的房價剛剛過萬,十一年後的今天,北京五環內的均價都很少再有低於五萬的樓盤。
石康在《奮鬥》里說:「年輕人就是要有那麼一點傲氣。如果連自己的路都不敢走的話,那叫沒出息。」
那是一個好時代。那個時代里的「陸濤」們會穿著polo衫許著自己的理想主義,「向南」們會知足常樂於生活的柴米油鹽,「華子」們會有態度地沾染著一身煙火氣;女孩們也會如夏琳穿著露臍小背心,紮著楊曉蕓那樣的馬尾,說著米萊的快人快語,驕傲地、義無反顧地走在路上。
再來回看《奮鬥》時,我們似乎都很難想像那群人應對時代的勇氣。講述故事的那一年,北京要迎奧運了,世界金融危機還沒發生,午夜的路邊大排擋里人們還在高聲地談論著夢想。有太多機會等著年輕人,這是屬於80後青春的精彩。面對所有現實煩憂,他們可以放肆地去浪漫,也可以放肆地去憂傷。他們的奮鬥是這個獨特卻又平凡的好時代的註腳。
這十一年間,像《奮鬥》里這些浪漫而憂傷的年輕人似乎在電視螢幕中愈發多了起來。所不同的是,80後初入社會的焦灼已經慢慢被90後社會新鮮人的好奇打量所取代。《奮鬥》的導演趙寶剛擅制這類都市劇,也在此後陸續做出了不少作品,從《我的青春誰做主》到《北京青年》,話題劇不少,可再難復刻《奮鬥》的深入人心。能夠想見,《奮鬥》的播出剛好切準了那個時代和那群年輕人心思的肯綮。它也許不那麼真實,但卻是現實的;它也許不那麼溫柔,但卻是帶著刺痛的。我們之所以還會偶爾想起「陸濤」式的存在,跟眼下理想稀缺與精神空洞的時代症候總有逃不開的關聯吧。
80後的奮鬥與愛情
那個時期是偏好群像戲敘事的,因為一個人物通常很難縮影進多樣的現實人生。而男性群像戲在特定的社會文化語境中又占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主導地位。如上一篇所說,女性群像的刻畫幾乎在《粉紅女郎》後就鮮少出現,重新確立螢幕地位也是在2016年的《歡樂頌》之後。
《奮鬥》算是一部比較典型的男性群像戲。表面看起來三男三女的角色配置,實際的敘事視角還是在圍繞陸濤形成的「鐵三角」之中。但之所以在觀感上能為觀眾帶來「勢均力敵」的敘事關係,可能還源自劇中的女性們已經覓得尋求獨立、渴望成功並不為外物所累的新時代氣質。80後步入社會,曾一度成為社會熱議的話題,跟「無私」的70後與「垮掉」的90後不同,他們的身上被寄予了更多的期望和失望。《奮鬥》想要探討的,就是80後年輕人的自我審視與社會審視。
劇中留下了很多有關80後奮鬥與愛情的經典橋段。
陸濤面對理想的暗自較勁:「被人嘲笑的夢想,就越有做到的價值。」
向南在民政局牽起抱著自己大腿哭鬧的楊曉蕓,說道:「責任,不是應該幹什麼,而是必須幹什麼。」
夏琳倔強又堅定地說:「事業、愛情、親情、友情我都要。」
這部講述80後奮鬥歷程和青春情感的電視劇,不但將年輕人的叛逆灑脫、憤世嫉俗、迷茫困頓融了進去,也以六個剛畢業大學生的生存與生活方式為經緯,直面他們遭遇的現實難題。創業也好,婚姻也罷,世俗生活里的需求衝突,都在這幅緊張的社會關係網路里鬆弛下來。對於《奮鬥》,或許最直觀的感受並非是成長不易,而是由此引發的思索——究竟該如何才能在大時代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劇中的人物都不完美,缺憾甚至都比優點多,但這才是年輕人本來的模樣。陸濤會讓別人為他的固執買單,一擲幾千萬,他以為只要他想要,世界就是他的;向南是「扶不起的阿鬥」,小富即安,沒有格局;華子滿口胡同串子味,論誰也很難覺得他靠譜。女孩們也相似,夏琳的自我,楊曉蕓的任性,米萊的作天作地。需要承認的是,在他們的身上,縮影著那個時代年輕人的通病,而這也恰恰是作品最能令人移情之處。向南在劇里說:「現實有那麼點小苦澀」,於是《奮鬥》就成了一部有點苦的青春劇。人設有點苦,現實有點苦,奮鬥有點苦,愛情也有點苦,甜都帶著浪漫色彩,而苦才是真切的。跟如今愈發瑪麗蘇、傑克蘇的青春題材迥異,《奮鬥》試圖為觀眾描繪的,是那時候更多數年輕人滿懷自以為是的「自我」進入社會,卻總要回歸一地雞毛的平凡現實。夏琳最終感慨「人不是為夢想活著,而是為現實活著」,這樣的話語在成功學大行其道的中國社會是帶著諷刺意味的,於是也隨之形成不少觀眾對個中的「殘忍」敘事有所爭議的景象。
它或許有那麼點「喪」,也有那麼點負能量,可奮鬥原本的面目難道不是如此?令人感到不快樂,也令人不得不去做。這是《奮鬥》里的青春物語,起初看上去很美,但卻總會被現實打擊得面目全非。只有與這些失意和解,人們才能找到自己的成長。而這些,與80後的青春有關,也與所有人的青春有關。
每個時代的青春各有各的「現實主義」
《奮鬥》里的敘事,至少現在看來,並沒有表現出這一類型題材更多的新鮮感。尤其在《奮鬥》播出後的十年間,探討年輕人都市生活與生存的劇集數量劇增,在題材切口和表現形式上也有了更多的創新。背後透射的邏輯在於伴隨時代發展,新問題越來越多,新矛盾越來越多,社會壓力也有了更具體而複雜的體現。但《奮鬥》的生命力在耐看,有關年輕人的打拼軌跡和情感狀態,即便放到現在,也多少能帶來共鳴之感。
年輕人的奮鬥各不相同,有陸濤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年輕人,有著改變世界的執念;也有向南這般的穩當人,沒什麼大志向,卻也不想被時代所拋下;還有如華子的江湖道義,在叛逆里成就一番事業。愛情亦如是。陸濤、夏琳和米萊的三角關係,是愛情和友情交疊下的焦灼。在崇尚情感的現實世界里,「友達以上、戀人未滿」是現實困惑的一種;向南和楊曉蕓的愛情,萌芽於生活的憧憬,衝突在生活的瑣碎,最終又回歸到生活的平凡。我們以為生活是小事,可它卻比天都大;而華子和露露的分道揚鑣,則代表了浪漫想像向現世生活的妥協。
這是《奮鬥》的「現實主義」,年輕人的純粹終究要在複雜的外部世界里作別。
《奮鬥》之後也有不少都市話題劇產生,但細細看來,觀照個體生存狀態的主題其實正在越來越少,這跟社會轉型期暴露出的種種陣痛不無關係。相比個人,社會的焦慮感正在更加強壯起來。最顯著的一點特質在於,個人奮鬥的敘事已經很難化解現實中的集體迷思,如《歡樂頌》這類作品所展示的社會圖景,已經成為更為宏大而深邃的命題。《奮鬥》里雖表現出明顯的「仇富」心理,但在塑造陸濤、米萊、小靈仙這些「富二代」形象時,並沒有在外形、個性或生活狀態上太過疏離於其他在社會中掙扎和拼搏的「普通」年輕人。而近些年的同類作品中,無論是《裸婚時代》里探討的城市中產與工薪階層的婚姻矛盾,或是如《歡樂頌》《小別離》中折射出的更為普遍的中產階級焦慮,敘事的落點都已經悄然發生轉移,個人奮鬥路徑讓位於社會變遷軌跡,寓於這些創作中的,是遠超人們想像的由於社會階層流動的固化造成的「分裂」奇觀。
於是,如《奮鬥》里「心碎烏托邦」的浪漫再也不會出現在電視螢幕之中,而這恰恰就是我們正在經歷的現實主義。
當然,不管在何種氣質下的現實主義,都不會影響電視藝術創作的進步。從《奮鬥》到《歡樂頌》,這些作品無一例外地在延續都市年輕人成長的命旨,盡管這種「長大成人」的煩憂各有差異,但對準的社會焦點卻是伴隨當代都市的發展而不斷得到調適的。雖然《奮鬥》之後也許再無「奮鬥」式的經典螢幕記憶,但這些年包括《大丈夫》《小丈夫》《中國式關係》等在內的劇集作品的大量湧現,都在試圖為觀眾搭建一個又一個更為多元而包容的新的對話空間,其社會價值同樣值得肯定。
每個時代的青春都有不同的「現實主義」。對於時代本身而言,這或許多少令人感到困惑;但對於都市劇的嬗變而言,這卻是令人感到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