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災「背鍋」3年終平反，中信證券脫軌人生被擺正

文 ✎ 許蕓

編輯 ✎ 小川

2015年，一場股災改變了無數人的人生軌跡。

「救市主力」中信證券也在這一年走到了命運的轉折點。公司因涉嫌勾結海外公司做空股指被調查，大批高管因股災期間涉嫌內幕交易被調查。此外，因融資融券業務涉嫌違規，中信證券被證監會立案調查，2017年證監會擬對其罰款3.08億元，沒收違法所得6165.59萬元。

股災後，中信證券「人生軌跡」改變，高層大換血、評級驟降、龍頭地位遭遇重大挑戰，長期被股民視為「內鬼」「股奸」「境外勢力做空中國的幫手」。

11月5日晚間，證監會親手推翻此前的調查結果，認為中信證券的涉案違法事實不成立。中信證券被股災改變的「人生」就此擺正。

做空？

2015年，足以在證券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一年，牛市與股災齊飛，許多股民財富暴漲又瞬間全部失去，千千萬萬人的命運就此改寫。

2015年上半年的牛市建立在高杠桿之上。巨大的財富效應下，私募、傘形信托、場外配資等杠桿資金大舉進入股市，推動股價上漲。當年6月3日，創業板指數在盤中達到歷史最高點4037.96點，半年內上漲超過170%；6月15日，滬指在盤中最高觸及5178.19點。當時，漲停股比比皆是，到處都是談論股票的人，大批股民配資沖入市場，沉浸在牛市美夢中，站在泡沫里狂歡。

2015年6月證監會開始採取措施去杠桿，禁止未經批准的融資融券活動，要求自查場外配資，禁止券商為場外配資提供便利，關閉所有HOMS接口等等。

高杠桿上的牛市一旦去杠桿下跌必然慘烈，2015年6月15日，股災開始。滬指在兩個多月時間里跌超40%，創業板指數在3個月時間內跌超50%。

2015年7月，「史無前例的大救市」開始。在監管層倡導下，以「一哥」中信證券為首的21家券商聯合公告，以2015年6月底淨資產15%出資，合計不低於1200億元，用於投資藍籌股ETF；同時承諾上證綜指在4500點以下，證券公司自營股票盤不減持，並擇機增持。

中信證券先後兩次出資總計211億元，其時任董事長王東明高呼「救市場就是救自己」，帶著公司充當救市排頭兵，積極護盤。中信證券總部營業部、望京營業部、金融大街營業部、呼家樓營業部，被認為是國家隊證金公司主要「禦用席位」的「救市主力」，2015年7月份4大營業部累計淨買入金額高達1075億元。

王東明

隨著救市大軍對中小創跌停板掃貨，場外抄底大軍入場，機構展開自救，大盤一度回升到4000點上方。但很快再度下跌，很多跟著救市節奏抄底的機構和投資者都被「消滅」。

救市初期效果不佳，當時被指向外部做空力量的突襲。華夏時報報導稱，華爾街頂級對沖基金橋水已經潛入中國，利用貿易帳戶布局股指期貨做空A股。

上海司度被認為是國際對沖基金巨頭Citadel的「馬甲」帳戶，也是當時滬深交易所公布的24個異常交易帳戶之一。據《財新》援引消息人士的話稱，截至2015年7月31日帳戶被限制交易時，上海司度帳面餘額為10億元。

中信證券孫公司中信聯創曾在2010年出資100萬美元投資上海司度，占20%股權。2015年8月初，市場傳聞中信證券聯手國際對沖基金做空中國股市，對此中信證券表示，中信聯創已在2014年11月，將上海司度股權轉讓，投資期間中信聯創並未參與上海司度的日常經營及管理。

盡管如此，中信證券最終還是因為上海司度陷入巨大風波之中。2015年11月26日，中信證券、國信證券、海通證券因與上海司度存在融資融券業務關係且涉嫌違規，均被證監會立案調查。2017年5月，證監會調查結束，擬對3家券商進行頂格處罰，合計罰款4.15億元，並沒收違法所得合計8305.22萬元。其中，對中信證券的處罰最為嚴重，證監會擬對其罰款3.08億元，沒收違法所得6165.59萬元。

此舉也被外界解讀為坐實了「中信證券聯合境外勢力做空中國」傳言，很多股民至今對此仍難以釋懷，將中信證券視為「股災幫兇」「內鬼」「股奸」。

脫軌

除被質疑在股災中聯合境外勢力做空A股外，中信證券還陷入「涉嫌內幕交易」的風波之中。中信證券張揚的人生進一步脫軌。

在救市期間護盤同時，中信證券3天耗資21億元買美邦服飾，花12.8億元買江蘇三友，8.5億元買良信電器，花14億元買長盈精密等。業內直呼「看不懂」。

華夏時報指出，以中信證券為首的券商多利用救市資金自救，對私募徐翔重倉股進行了利益輸送。

騰訊財經《棱鏡》報導稱，徐翔涉嫌與中信證券程博明等高層合謀，利用中信證券參與救市的國家隊操盤手身份，將暴跌的美邦服飾股價拉高，讓徐翔和他的高官朋友順利解套。徐翔因此鐺鋃入獄，目前仍在青島服刑。入獄之前大膽買入的長油5讓他在獄中收益近8000萬。

「監管風暴」來得猛烈。2015年8月25日，新華社發布消息稱，中信證券徐某等8人涉嫌違法從事證券交易活動已被公安機關要求協助調查。8月30日晚間，新華社再發消息稱，上述人員中4名高管已交代了相關犯罪事實。4名高管分別是中信證券執行委員會委員、董事總經理徐剛，執行委員會委員、金融市場管理委員會主任劉威，金融業務部負責人房慶利，另類投資業務部總監陳榮傑。去年有朋友在北京遇到徐剛，昔日張揚的券商高管，再見已是滿頭白髮。

徐剛

2015年9月15日晚間，中信證券稱總經理程博明、經紀業務發展與管理委員會經營管理部負責人於新利、信息技術中心汪錦嶺等人，因涉嫌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被公安機關依法要求接受調查。12月6日晚間，公司公告稱，媒體提及中信證券執行委員會委員陳軍、閆建霖或涉配合調查，公司暫時無法與上述人員取得聯繫。

大批高管涉內幕交易被調查，被做了13年董事長的中信證券「靈魂人物」王東明稱作「公司二十年來面臨的最嚴峻的考驗」，也導致了中信證券人事巨變。2015年11月17日，王東明宣布因年齡原因，不再參加董事候選人提名。

此後，由張佑君接任董事長一職。原董事中僅保留了殷可和方軍兩人。中信證券2015年年報顯示，包括原總經理程博明、執委會委員徐剛、葛小波、劉威、陳軍、閆建霖在內的涉案高管均以「任期屆滿」原因離任。

頻傳的負面消息對中信證券業務開展帶來消極影響，股災後中信證券日子相當不好過。據財新網報導，2015年8月底以來，中信證券就遭遇了老客戶轉投其他券商、投行部門拜訪客戶遭遇閉門羹、被爭搶IPO和再融資項目等。此後中信證券人員大肆跳槽，有投行人士對市界稱，以前中信投行只要985畢業的學生，現在條件已經降低。

2015年9月，國際三大信用評級公司中的穆迪投資者服務公司宣布已將中信證券的外幣長期發行人評級和外幣短期發行人評級列入下調復評名單；標準普爾評級服務公司宣布將中信證券和中信證券國際的大中華區信用評級體系列入負面信用觀察名單，並將中信證券絕大部分債務的債務評級列入負面信用觀察名單。

負面影響持續了很久。2016年7月15日，證監會公布證券公司分類結果，中信證券評級連降兩級，從AA下調到BBB，意味著中信證券從此喪失部分只允許A類評級券商開展的業務資格，面臨客戶流失和收入減少的風險。

2016年業績出爐，已蟬聯10年券商淨利潤冠軍的中信證券地位遭遇巨大挑戰，淨利潤103.65億元僅比第二名的國泰君安多了5.24億元，而在2015年，兩家公司之間的差距高達41億元。

歸位

證監會主席劉士餘的調研為中信證券重新取得監管層信任打開了窗口，也意味著中信證券脫軌的「人生」有望擺正。

2016年9月23日，中信證券成為劉士餘上任後首家調研的券商。提及中信證券2015年股災後經歷的波折時劉士餘稱，中信證券要把這段曲折、失誤轉化為財富；同時，要做好行業的領頭羊，要有所為、有所不為，承擔更多的責任，做一些對國家經濟有影響的事情。

多位市場人士認為，劉士餘的幾點要求透露出股災影響已經消除。上海一位大型私募合夥人當時對時代周報指出：「說明中信證券的問題已經塵埃落定，在股災中的責任階段性結束。」中信證券一位投行人士則表示：「劉主席的調研對公司上下的士氣提振作用是很大的，公司已經慢慢走出股災的陰影，將整裝再出發。」

2017年8月14日，證監會公布2017年證券公司分類結果，中信證券連升兩級，由BBB級重回AA級。

如今，證監會結案罕見地推翻此前對中信證券、國信證券、海通證券的擬處罰決定，宣告3家券商2015年融資融券相關業務涉案違法事實不成立。

中信證券背負3年的「做空幫手」包袱就此放下，被股災影響的「人生」再次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