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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 食
韓翃
春城無處不飛花
寒食東風禦柳斜
日暮漢宮傳蠟燭
輕煙散入五侯家
唐建中初年,剛剛登上皇位不久的唐德宗李適得知,「知制誥」缺人了。
「知制誥」就是負責給皇帝起草聖旨的官職,當然,這也是一個查遍《唐六典》《舊唐書》和《新唐書》百官志而查不到官品的官職。這種「沒有品從」的官職,要麼是「大之極也」,要麼是「小之極也」。
先說「沒有品從」而「小之極也」的官職,比如孫悟空的終生之恥——弼馬溫。孫悟空在自己新官上任的接風宴上,曾很關心地問「此官是個幾品?」手下回答:「沒有品從。」這猴子一聽,高興壞了,說道:「沒品,想是大之極也。」
「沒有品從」而「大之極也」的官職有很多,但並不包括弼馬溫。
「知制誥」則是貨真價實的「沒有品從」而「大之極也」的官職,原因有三:一是此官職責重要。起草聖旨是「代天立意,代帝作文」,多一字少一字,既可讓人升官發財,也可讓人傾家蕩產;二是此官工作地點優越。主要的工作地點是皇宮,主要的工作內容是負責陪伴皇帝,參與政務討論與決策;三是此官前途遠大。唐朝宰相由此官升遷者,不計其數。我們所知道的多位大詩人,如張九齡、元稹、白居易都曾擔任此職。
這是一個極為榮耀的官職,既代表朝廷對任職者政治才能的承認,也代表社會對任職者文學才華的肯定。總之,雙重承認,無上榮耀。
所以,對於這樣一個重要崗位的任職人選,唐德宗李適很是慎重。中書省兩次呈上多位人選,均以「禦筆不點出」而告終。犯了難的中書省硬著頭皮再次請示時,李適只批示了三個字:「與韓翃。」
當時有兩個韓翃。一個任江淮刺史,一個任汴宋節度使李勉的幕府。從履歷來看,似乎前者更優。但這一次,碰壁多次的中書省決定把兩個韓翃,都報給這位即位不久的新皇帝李適。
李適這次的批示很長,他先寫了一首詩:「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寫完詩後,又批了四個字:「與此韓翃。」
就這樣,已進入晚年,多年屈處下僚、輾轉數個幕府的詩人韓翃,從開封調到長安,由節度使幕僚搖身一變、一步登天,成了朝廷駕部郎中、知制誥。
其實,唐德宗李適很早就知道了韓翃創作的那首《寒食》: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柳斜:在寒食節這天的東風吹拂下,皇宮禦柳的柳絮紛飛,飄灑在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
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到了日暮時分,皇宮里正在傳遞蠟燭以便照明;在皇帝特旨的恩典之下,蠟燭繚繞的輕煙,也破例散入了京城權貴豪門之家。
在《全唐詩》中,與寒食節相關的至少有四百多首,韓翃的這首《寒食》,獨占鰲頭。這也是他因為這首詩而做到完美逆襲的主要原因。
1.本詩第一句中的「花」,指的是柳絮。寒食節所在的陰歷二月中下旬,長安城是不可能處處開滿鮮花的。
2.本詩第二句最後一個字(斜)讀「xiá」,部分古詩詞中使用古音以求押韻,在這首詩里,「斜」,與「花」「家」同韻。
3.韓翃的祖父,就是被李白仰慕,表示「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的荊州刺史韓朝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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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責編:薛勃勃
微信編輯:張書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