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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日報記者張佳星
一種可預防12種癌症的「天價」疫苗，據說正在高端人群中悄然流傳。
有媒體日前報導，香港MDX醫療集團發布「DCV癌症疫苗」，98000元注射一針，可以預防包括攝護腺癌、乳癌、肺癌等12種以上的癌症。技術來自日本，已獲得日本厚生省批準。
還有這等好事？科技日報記者即刻連線了中國抗癌協會科普宣傳部部長、首都醫科大學宣武醫院教授支修益，聽聽他怎麼說。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是不是偽科學？試試這三面「照妖鏡」
「什麼癌症都能治？就從這句廣告詞看基本上可以判斷是偽科學。」支修益告訴科技日報，不說別的，單就肺癌來說，就有小細胞肺癌和非小細胞肺癌之分；非小細胞肺癌又包括鱗癌、腺癌、鱗腺癌和大細胞癌；有些癌是來源於上皮細胞來，有些癌是從間胚細胞層來的，來源於間胚細胞層的惡性腫瘤叫贅瘤……光是預防肺癌一種都不太可能，別說一起預防12種癌症了。
惡性腫瘤的這種特點在學術上被稱為「異質性」，大致可以理解為，即便被劃分為同一種腫瘤，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有學術文章表明，異質性分兩種：
一種是同一個病人的腫瘤細胞在腫瘤發生的不同時期，其基因突變情況不同；
另一種是不同病人得了相同的腫瘤，但是那個「相同」未必真是相同，僅僅是表型相同，不代表著基因型也相同。
中國科學院院士張學敏此前在一次學術研討會上用一個非常形象的比方解釋「異質性」。他說：人體內的基因組好比拿一個磁盤，往地下摔，摔一百萬次沒有兩次碎片是一樣的，沒有兩個腫瘤病人突變是一樣的。人體有30億堿基對，改變上千萬個可能也不會患上腫瘤。治療腫瘤主要的問題是找到哪一個是驅動突變，才可能靶向治療。目前科學家正在通過大數據的方法來找到最關鍵的驅動突變基因（可以理解為核心部件），根據臨床數據和比例目前找到了上千個腫瘤的驅動基因。
可見，隻靠「DCV癌症疫苗」產品說明中提到的那樣，控制廣譜WT1基因就可以預防（先假設所注射的物質能夠調控該基因）目前而言是不可能的，所謂「萬能基因」純屬子虛烏有。
因此，「無所不能、包治百病」是第一面「照妖鏡」，特別是對於發生機理龐雜的惡性腫瘤來說，更不可能「以一敵十」。
「這類偽科學還有一個特點，沒有具體的研究機構和研究事件。如果它是個真事兒，就應該有具體的科學研究項目和科研成果數據，就應該在國際或國內腫瘤大會長進行成果展示。」支修益解釋，「比如如果明確說是美國某某大學的某個科研所或科學研究團隊的工作成果、進行了系列實驗研究表明，那其他科學家團隊就應該可以驗證這個研究，或者在全球腫瘤大會ASCO或國內腫瘤大會CSCO會議上介紹其研究成果和數據。」
而香港MDX醫療集團發布「DCV癌症疫苗」沒有披露任何的臨床試驗數據、相幹臨床驗證如何推進，三期臨床研究效果如何，有沒有相幹論文在學術期刊上發布，哪些科學家科研團隊參與了研究工作。說白了，這個成果就像憑空產生，無法「溯源」。
「憑空產生、無法溯源」是第二面「照妖鏡」。
「商業操控、因利炒作」是第三面「照妖鏡」。
「一個假新聞的產生雖說是憑空的，但一定是有巨大的經濟利益驅動。」支修益說，抗腫瘤新藥研發和創新需要大量的資金，尤其到臨床驗證階段，需要的資金量數以億計。
這時炒熱概念、抬高股價、融進資金等方法成為很多資本玩家的高招，而假新聞也成為他們「玩轉」資本市場的跳板之一。銷售業績和關註者眾，只要占著一頭，這波操作就可能吸引到投資，成為商業操控的所謂「典范」。正如有媒體分析的，其商業本質就是「割韭菜」。
這是一個關於腫瘤疫苗的謊話連篇的謠言，但「腫瘤疫苗」卻是近些年真真切切的新型生物技術。
人們耳熟能詳的包括：宮頸癌疫苗、乙肝疫苗等。
「原則上預防性腫瘤疫苗的原理都是預防微生物感染誘導腫瘤的。例如子宮頸癌疫苗是預防多瘤病毒；乙型肝炎疫苗是預防肝癌；預防EB病毒，預防鼻咽癌；預防幽門螺桿菌，預防胃癌。」曾在美國FDA擔任審查工作的《當代新疫苗》（初版）主編李忠明對科技日報解釋：目前預防性腫瘤疫苗，必定與微生物有關，只有治療性疫苗才是針對腫瘤的。
劃重點！腫瘤疫苗分為預防性和治療性，分別注射給健康人和腫瘤患者。
預防性腫瘤疫苗只針對由病毒等微生物引發的腫瘤，由於能夠明確腫瘤的形成機理，因此能夠預防，已經有多種疫苗上市。
治療性腫瘤疫苗，目前已經有一種治療攝護腺癌的腫瘤疫苗在美國上市了，多個治療產品處於臨床試驗階段。
治療性腫瘤疫苗既然是針對腫瘤患者，是治療性的，為什麼也稱為疫苗呢？國內腫瘤疫苗領頭企業斯微生物創始人兼CEO李航文向科技日報解釋，「腫瘤疫苗其實是免疫治療的一種。例如我們用mRNA 來表達腫瘤抗原，腫瘤抗原就像一個標誌物（戴紅帽子），它會提醒並動員警察（免疫系統）去抓小偷，而戴紅帽子的人就是小偷。於是，免疫系統就能根據紅帽子找到小偷，進而攻擊腫瘤。」由於「畫像」讓免疫系統認識腫瘤這個原理與疫苗的作用原理一致，因此這種免疫治療方法也被稱為「腫瘤疫苗」。「這與化藥、抗體藥引進外援打擊力量的方法不同。腫瘤疫苗完全依靠人體自身產生的免疫反應來清除腫瘤。」 李航文說，免疫治療一旦治療有效，一般不會產生耐藥性的，免疫系統會「智能跟進」，直至把腫瘤打的「丟盔棄甲」。並且，免疫治療會產生免疫記憶，當人體再次遇到相同病原攻擊時，會快速產生免疫反應，清除病原。而用傳統方法，很容易產生耐藥性，腫瘤會「流竄」，如果復發，可能更加兇險。
新聞多一點
目前尚無日本研發的癌症疫苗被批準
陳超
日本厚生勞力省是日本中央政府行政機構之一，相當於中國衛計委，但管轄範圍稍有不同。厚生勞力省管轄健康、醫療、兒童、福利、介護、雇傭、勞力、養老金以及舊退役軍人和戰死者軍屬等的行政單位，也是日本政府預算最多的中央部委。
而醫藥品、疫苗、醫療器械等審查和承認則由厚生勞力大臣委托獨立行政法人醫藥品醫療機器綜合機構實施，並向社會公開。
日本長崎大學北裡海雄準教授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上述故事肯定是假的。日本鹽野義公司在研究癌症疫苗方面投入資金巨大具有權威地位，已進入三相臨床試驗的結果分析階段。日本政府早前批準了美國四價子宮頸癌疫苗，今年5月追加了九價子宮頸癌疫苗，這些疫苗抗原是乳頭病毒HPV。目前尚無日本研發的癌症疫苗被批準。
其次，目前所謂針對多種癌症的疫苗還處於概念驗證階段、需要對多種癌症共有的變異蛋白為抗原在不同種癌症患者中進行臨床試驗加以確認。這是一個需要長時間的驗證過程。因此目前是不可能有針對多種癌症的疫苗產品上市的。
日本很多醫院針對外國人也在做各種癌症治療包括癌症疫苗，但這些都是自由診療。日本國家醫療體制是保險醫療，保險範圍之外的厚勞省不負責任。
來源：科技日報
編輯：張琦琪
審核：管晶晶
終審：冷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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