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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惡性腫瘤發病約392.9萬人,死亡約233.8萬人。平均每天超過1萬人被確診為癌症,每分鐘有7.5個人被確診為癌症。近10多年來,惡性腫瘤發病率每年增長約3.9%,死亡率每年增長約2.5%。
最近,國家癌症中心發布了最新一期的全國癌症統計數據,數據顯示,惡性腫瘤死亡占居民全部死因的23.91%。
癌症患者數量增加是世界各國都遇到的問題,目前全球每年新增患者數量1400萬人,這也與人均壽命增加、診斷技術提高有關。
然而,每增加一位癌症患者,就意味著又有一個家庭被拖入苦難中。其中的苦很難向人傾訴,只能長久地徘徊在遭遇者的心中。
我大姑父的病,被「醫托」耽誤了
受訪者: 阿魚
職業:北京某企業銷售人員
我大姑父每年都體檢,卻沒查出什麼。後來他得了胰腺癌,這種癌早期沒有明顯症狀。
當時「醫托」橫行,我大姑父在一家醫院門口碰到了一名「醫托」,對方不斷套近乎,說某醫院儀器特別好。
我大姑夫是外地人,哪知道這家醫院的情況?於是,大姑父去了那家醫院,治了一段時間,醫院說:「治好了,你可以回家了。」
我大姑父帶著一堆藥,回了包頭。有段時間,他狀態挺好,感覺自己有救了。可沒多久,病又復發了。再去包頭醫院,大夫說,已經晚了。
後來我才知道,「醫托」推薦的那家醫院根本就沒治好。
我大姑父後來病情越來越嚴重,體重只剩下80斤,連水都不能喝了,還咳血。 最後幾個月,他沒吃任何東西,就算吃進去,也很快會吐出來。
從發現胰腺癌到結束生命,大概只過了一年多的時間。我大姑父的死給我很大的刺激。我也曾幫大姑父在網上查資料,翻了十幾頁都找不到什麼靠譜信息。我當時想,患者太可憐了,面對海量信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選擇,所以才會被「醫托」騙。
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情況好多了,也見不到「醫托」了,比我大姑父當年的就醫環境改善了很多。
母親下葬時,穿的就是一件玫瑰紅的衣服
受訪者: 陳不興
職業:武漢市某網店老板
我父親脾氣很壞,母親出走後,都不想回來看我們。
有一年,我剛畢業出來工作,母親突然回來了。我問她,去了哪里,她說去了山東。
那時母親已是胃癌晚期,我們帶她去治療。縣里的醫生說,已經非常嚴重了,現在做手術的話,可能下不了手術台。
母親年輕時就有胃病,那個年代的農村人大多沒有體檢習慣,覺得胃疼沒什麼。她總說,胃病也不是什麼大毛病,那麼多人都有胃病,我母親一直就這樣想。
誰知道,胃疼越來越厲害,而且嘔血,去醫院檢查,都已經發展成胃癌晚期了。我聽醫生說,胃癌要是早發現,存活率很高。
母親去世了,但在生活中,卻好像一直沒有走遠。
很多年後,夢見過母親一次。她在我對面,向我走過來,走得很慢,身體不舒服的樣子,穿一件玫瑰紅的襖子,走到不遠處發現了我,看了我一眼,也沒有說話,又慢慢走了……
我醒過來,哭了一回,那一次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母親了。後來說起這個夢,我父親說,你母親下葬的時候,穿的就是一件玫瑰紅的衣服。
10年過去了,我大姑終於不再恐慌
受訪者:李爍
職業:北京某建築設計事務所職員
大姑一直沒有覺得自己會得癌症。
大姑的兒子當時還在廈門工作。我給他打電話說,你要有心理準備,你媽媽得了乳腺癌,趕快回來吧。
大姑就一個兒子,當時還在談戀愛,都打算定居廈門了。出了這個事,他也沒心思談戀愛了,和馬子分手。
回到北京,大姑抱著他哭,他安慰他媽,不停地說「沒事,沒事」。
大姑的兒子在301醫院附近給大姑租了房子,看病、住院時,便住在那里。他早晚照顧他媽,我們也抽空過去。
經過不斷的化療,大姑頭髮都掉光了。我大姑很愛美,後來覺得自己醜,家里的鏡子都不要。沒有鏡子,就不用看鏡子里的自己了。
我就在網上給她買了帽子,讓她每天戴著。
我大姑也是一個很要強的人,什麼都不怕,什麼都要爭第一。她是我們那兒最早送孩子出國留學的,最早丟掉學校鐵飯碗出來辦公司的。好多人都佩服她。得病後,我覺得大姑有點怕了。
被推進手術室那次,我們都在外面。大姑跟兒子說了很多寬慰的話,也說了很多告別的話。其實也就是說,如果有意外,也許就會陰陽兩隔了。我看到,大姑的兒子在發抖,大姑拉著他的手,久久不願意放下。
手術做完出來,大姑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我們過去看望,她捏捏我們的手,沒精力說話。
她每天吃好多人參、靈芝等補品,醫生建議她別吃太多,吃多也沒用,但她就是拼命吃。
手術後5年是一個安全期,過了5年,我大姑稍微放心一點了。現在10年過去了,她終於不再像以前那麼恐慌了。
母親是帶著光芒走的
受訪者:安子
職業:四川德陽茶業從業人員
我母親得胃癌時,家里人都很傷心,但不敢告訴她。
為了讓母親開心,我本來想在北京工作,最終還是回了德陽,在當地找了份工作。手術後,母親在家待著,父親一直在家照顧她。
隱瞞其實挺難的。
面對母親,我盡量不談病情,只說生活瑣事。我也不再像以前隨意亂發脾氣了,總想到母親,總想讓她開心。
母親好一點了,我們就帶著她出去逛,去公園,去德陽附近的風景區。那兩年,我覺得我們家特別好。
兩年後,母親的癌症還是擴散了,她痛得厲害,最後,我們把真相告訴了她。
我母親是個很逗的人,喜歡開玩笑,每次都能逗得別人很開心,她自己也很開心。
母親最後還是走了,她走的時候沒有遺憾,只是捨不得我,但還是比較體面地走了。 她說:她愛我們,下輩子我們全家還要在一起,她從來沒有後悔過那段時光。我們也沒有。
以前覺得癌症真的是很恐怖的病,特別是當你看著一個精神飽滿的人最後變得骨瘦如柴、痛苦不堪。但母親走的時候,她是帶著光芒走的。
我懷疑大爹的肺癌是被氣出來的
受訪者:張姐
職業:北京家政人員,來自內蒙古包頭
農村得癌症的人可多呢。我身邊就有兩個。
我二姑得了乳腺癌,還好,是早期。在單位例行體檢時被查出來的。
我們覺得是小問題,到醫院去看她,都驚呆了。二姑因放療、化療,頭髮全掉光了。不過後來就慢慢好了,現在頭髮也都長出來了。
從那以後,二姑的性格整個全變了。以前很激進的一個人。她女兒去上海工作,做設計師,二姑每天就是要她多賺錢、買房子,找一個有錢的老公之類的。現在打電話,說的最多的就是要注意身體。
另一個得癌症的是我大爹。
我大爹個子很高,1.8米,查出肺癌後,人就消瘦了。不過剛開始他精力不錯,每天像沒事人一樣去地里幹活。
我大爹其他都好,就是愛生悶氣。他有兩個兒子。老大30多歲了,一直沒找到馬子。那年好不容易找到一個, 大爹省吃儉用,給老大買了套房子。大兒子在包頭有個工作,但因為賭博欠了很多錢,沒有辦法還按揭。
他二兒子比大兒子好,心地也好,是鄉村學校里的老師,一直陪著大爹他們一起生活。結果有一次開車出去,出了交通事故,死在後面山上了。
我大爹徹底垮了。每天站在小兒子死的地方,不停地看。
從那以後,我大爹就不停地嘆氣。我覺得我大爹的病和這個生氣有關係。
得了癌症後不久,我大爹就走了。走的時候,身上沒有什麼肉,全是骨頭。 文/彭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