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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在四川大學華西醫院過敏性疾病診治中心，52歲的曾先生終於得知，「阻礙」自己給大三的兒子做腎移植手術供者的「元兇」，竟然是一種常見的消毒劑。因這種消毒劑中含有一種叫做氯己定的成分，而曾先生，恰好是十分罕見地，對這種成分過敏。
短短半年內，在四川大學華西醫院過敏性疾病診治中心，接診了3名類似情況的患者，他們在接受治療時，輸註葡萄糖、生理鹽水後出現了嚴重過敏反應，但排除了所使用的藥物、器械，都沒有找到導致過敏的真兇。四川大學華西醫院耳鼻咽喉·頭頸外科過敏性疾病診治中心副教授孟娟在反覆排查了半年後，終於「破案」，導致過敏的，竟然是一種消毒液成分。
百思不得其解
延續3例患者輸葡萄糖、生理鹽水後嚴重過敏
「第一例患者是今年年初的時候。」四川大學華西醫院耳鼻咽喉·頭頸外科過敏性疾病診治中心孟娟副教授說，今年年初，52歲的曾先生因就讀大三的兒子腎衰竭，需要做腎臟移植手術，曾先生與兒子配型成功，準備手術。就在入院後進行術前準備時，醫護人員為曾先生做頭孢美唑皮試、同時穿刺留置針輸入氨溴索，不料，30秒後，曾先生就迅速出現了嚴重的過敏反應，全身皮膚出現大片風團、瘙癢、咳嗽、胸悶、氣緊，腹痛還伴有惡心，醫護人員懷疑是頭孢美唑皮試過敏，立即給予抗過敏治療，曾先生情況得到了緩解。
幾天後，手術前，醫護人員第二次給曾先生穿刺留置針、輸葡萄糖水，不料又出現了過敏反應。2個月後，曾先生再次來到醫院，這一次輸入的是生理鹽水，但曾先生仍然第三次出現了過敏反應，而且血壓明顯下降、心率增快，情況一度很危險。據曾先生回憶，在離院期間，他曾因感冒，在老家當地醫院輸液，使用的是鋼針，沒有出現過敏。難道是對留置針材料過敏？於是，醫護人員決定在手術中使用鋼針替換留置針，但在術前麻醉、留置導尿管時，曾先生竟然再次出現了過敏反應。移植手術不得不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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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曾先生、王先生做氯己定過敏原檢測
曾先生被推薦到過敏性疾病診治中心診治。「患者病史龐雜，使用了多種藥物，我們要一一排查。」孟娟說，在測試了多種可能的過敏原後，一無所獲，只能留下曾先生聯繫方式，醫生再查閱資料，進一步排查。
無獨有偶，40多歲的王先生，也是因要作為腎移植手術的供者，在術前輸註了葡萄糖後發生嚴重過敏反應，「對葡萄糖水、生理鹽水過敏，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孟娟說，後來，王先生更換了留置針、使用鋼針輸液，仍然出現了過敏，這意味著，不是留置針材料或留置針生產過程中殘存的消毒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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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張女士做氯己定過敏原檢測
今年9月左右，32歲的甲狀腺腫瘤張女士，因需要接受甲狀腺腫瘤切除術住院，同樣也是術前靜滴5%葡萄糖後數分鐘內出現嚴重過敏反應，同樣全身皮疹伴瘙癢、面部腫脹、呼吸困難、心慌、血壓下降。
對照3例患者
靈光一現 抓出消毒液「罪魁禍首」
在接診了3位患者後，孟娟也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3人在輸註了幾乎毫無過敏可能的葡萄糖水、生理鹽水後，出現了過敏反應？
孟娟告訴紅星新聞記者，嚴重的過敏反應甚至會導致患者死亡，尤其是反覆接觸過敏原後，過敏反應會更加嚴重，如果搶救不及時，患者就會面臨著生命危險，所以，找出罪魁禍首，是非常重要的事。
可是，在接診患者後，孟娟反覆與患者、腎移植科的譚其玲護士長溝通，采集患者的詳細病史，治療過程中使用過什麼藥物、器械，甚至是醫療器械生產中可能存在的殘留消毒劑成分，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我們還考慮過，會不會是導尿管的乳膠材料導致的過敏，輸液時針頭穿刺輸液袋上的膠塞可能也含有乳膠成份？」孟娟說，護士長還打電話到醫療器械廠家，咨詢他們相幹器械的各種材料以及生產中使用的消毒劑是什麼類型，但還是一無所獲。孟娟一邊復盤每一個環節的細節，一邊查閱文獻資料，還通過郵件咨詢國外從未謀面的藥物過敏專家的意見。「這個‘案件’，始終沒破。」
在延續接診3名類似患者後，孟娟對比研究患者資料，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氯己定成分過敏？
孟娟說，氯己定是一種外用的抗菌劑及陽離子表面活性劑，對多數的革蘭陽性細菌和革蘭陰性細菌具有殺滅作用，是臨床常用的消毒劑成分。在英國進修期間，孟娟曾在國外的文獻上看到過對該成分過敏患者的病例，但在國內，還沒有過文獻報導。
孟娟發現醫院目前使用的皮膚消毒劑安爾碘中恰好含有氯己定成分。經過再次對曾先生、張女士進行測試，證實了他們確實是在輸液前常規使用安爾碘皮膚消毒、靜脈穿刺時，氯己定進入血液循環，正是這種極為罕見的過敏原，導致了嚴重過敏反應。 「還有一位患者外出打工了，要春節才回來，但基本上我們都能判定，他也是氯己定過敏。」孟娟說。
「氯己定」應用廣泛
小心避開過敏原
氯己定作為常用抗菌劑，在臨床上應用非常廣泛，例如醫生手術前洗手、泡手、手術區皮膚消毒，口腔、咽喉感染（口腔含漱液），創面沖洗、器械消毒、病室或手術室等環境消毒，都常常用到。含有氯己定成分的乳膏或軟膏多用於嬰兒濕疹、小面積燒傷、燙傷和膿皰瘡，粉劑則用於痱子、濕疹皮炎紅斑期。
「對於氯己定過敏的患者，一定要避開含有這個成分的藥物。」孟娟說，使用藥物前，尤其是一些針對皮膚消毒、治療燙傷、燒傷的藥物或試劑、口腔含漱液或貼膜、陰道栓劑等等，一定要仔細閱讀說明書，查看成份表（因為一些含有氯己定的藥物單從藥名中看不出含氯己定）。
打針或輸液前需要進行皮膚消毒，可使用不含氯己定的消毒劑，比如酒精、碘伏或者僅使用生理鹽水。
同時，醫務人員在接觸氯己定過敏的患者前，也不要使用含有氯己定的消毒劑。
孟娟補充強調，很多有藥物過敏史的患者到醫院來就診，當醫生問病史，比如使用了什麼藥物出現什麼樣的反應，患者是一問三不知，以為就到醫院抽血做個檢查就能把對哪些藥物過敏不能用，哪些不過敏能用搞清楚。其實藥物過敏的診斷很龐雜，不同藥物引發過敏的機制和相應的診斷方法都不同，不是一個簡單的抽血化驗就能做出診斷的。所以醫生需要知道患者的詳細病史、什麼時候因為什麼疾病使用了什麼藥物，給藥門路（口服、靜脈、外用），用了多久之後出現什麼樣的反應，才能相應地制定診斷方案。因此當懷疑自己有藥物過敏，一定要及時記錄好相幹資訊，最好能把當時使用藥物的包裝存留，如果出現皮疹，可以拍照留存，方便臨床進一步診斷。
紅星新聞記者 於遵素 實習生 許媛萍 受訪者供圖
編輯 楊渝彤
>3患者輸葡萄糖、生理鹽水就過敏了？原來是皮膚消毒液的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