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方的秘密，中藥的神秘

（郭建勛的油畫《盎然》，55*45cm）

那一年，我專程回老家治偏頭痛。

到家第二天，我剛起床，母親就從歐家村拿了藥回來了。

歐家村距我家約有五里路，是一個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地方。我記得小時候我就去過一次而已，荒山野嶺。母親說，歐家治偏頭痛是祖傳下來的。原來那個享有盛名的歐家老倌因為身體不適幾年前歇手，將衣缽傳了他兒媳婦。

給我扯藥就是那個兒媳婦。藥也不是現成的，臨時到山上扯。要帶露水的藥才有效。母親說，那女人像個男人，掮一把鋤頭赤著腳上山，母親的板凳還沒有坐熱，就回來了，鋤頭把上還挑了半捆幹竹丫。藥價是固定的，早些年5塊，後來10塊。

我看了看那把藥，約有三四兩重，樹根樹葉七八種。我高中畢業後在家呆過一年多，閒暇時跟一個治跌打損傷的老郎中學過認藥，也認得什麼七葉一枝花、五星趕月之類的，雖然名字如此詩意，其實卻是挺簡單的一些樹葉草葉。但眼前的這些我卻一個也叫不出來，應該也有個詩意的名字。這是中藥的魅惑之處，樹根草根湊在一起可以治百病。

吃完飯後，母親開始給熬藥。里面加了三個雞蛋。雞蛋是重要的，藥熬好之後，要趁熱吃。不久，藥香彌漫。久違了的藥香。我奶奶是遠近聞名的藥罐子，常年累月熬藥吃。有人說，我家的四壁可以熬成藥喝了。奶奶1988年歸山。世事難料，我也到了熬藥吃的年紀，心中一陣傷感。

兩小時後，藥熬好了。母親又授機宜，說那女人交代的，喝藥之前先讓那蒸汽蒸一會患處。我用毛巾將頭連藥罐裹了，將患處對著那騰騰的熱氣。熱氣上升，舔著右耳根，汗溢出來了，很是炙熱。我忍著。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藥性發作，一番蒸浴，患處果然好了蠻多。只是右臉仿佛腫起來了，脹脹的，難受。然後，我就吃了那三個雞蛋，喝完了那一碗熬得黏沾的藥。第一次喝中藥，好苦。

我的偏頭痛好了，未發，迄今。

我感激那個女人，我沒見她一面，連她名字也不知道。

執掌著那些偏方秘密的山野之人，他們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醫者，執守的卻是醫者之德。禮失求諸野，孔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