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寫|我在武漢當護士:土生土長的我,想把生病的城市「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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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俞任飛

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錢江晚報·小時新聞特別推出一組「我在武漢」策劃,關註武漢的平民英雄:他們開滴滴,送外賣,參與火神山和雷神山醫院的建設,緊急應聘連夜聲援武漢……

今天的講述人,是一位堅守在武漢醫院的護士。他說,這座他土生土長的城市病了,他得把它治好。

講述人:胡博文,95後男生,武漢人,湖北某三甲醫院ICU護士。

從1月23日武漢「封城」算起,到今天(3月2日)已經有40天了。

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後,我一直睡得很晚。1月22日那天更是翻來覆去,躺在床上刷手機。23日凌晨2點多,我看到這條新聞:23日10時起,武漢市城市公車、地鐵、輪渡、長途客運暫停運營,機場、火車站離漢通道暫時關閉。

我是個地道的武漢伢子,在武漢念書,在武漢工作。武漢九省通衢,這樣的管控,從未出現過。

那天下午進病房前,我穿好隔離服,來了張自拍,發在微博上。配文是我的心裡話:「大家就放心吧,天塌下來還有我們先頂著呢。」

我總覺得,我的城市生病了,我得把它治好。

發熱門診外的年三十,人群沉默得可怕

第二天,大年三十,一整天都是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這是我延續第四年在醫院值班跨年。照例,當天院長給值班的醫護人員發了紅包,送了祝福。

只是這次,院長來去格外匆忙。走的時候,我瞥見他臉上,掛著幾縷憂色。

我原本應該在呼吸內科ICU,當晚緊急增援發熱門診。在那裡,你很容易感受到院長的「同款」焦慮。

臨時搭起的候診大廳裡,站著二十幾位就診患者,戴著口罩,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著一定距離。大門外還有一支長龍,望不到頭。

藏在口罩之下的,是另一種不安。本來我負責采集鼻咽拭子,卻不得不出來維持秩序。

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在隊伍突然崩潰。有的人低嚎著,「我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知道,未知和等待是最難熬的。

晚上7點多光景,又一位40多歲的大姐扛不住了。她從走道旁的座椅上癱倒,當著幾十個人的面,在地上撒潑,嚷嚷著要見醫生。我們幾個護士都勸不住。

大概實在看不下去來了,她鬧騰幾分鐘後,一位看著挺壯實的男患者走上前來。

「你到底病有多重?」他問。

「我燒到39度了。」大姐說。

「我都40度,也沒像你這樣。你要是覺得還是你病重,那我扶你起來。」男患者甩下一句。

兩人對視了幾眼,大姐悻悻起身。這算是當晚最熱鬧的插曲,大多數時候,人群都沉默得可怕。

當有人被確診時,又是另一種狀態。

稍晚,我碰到一位來取報告的大叔。他拿著兩天前的核酸檢測結果問我,我一眼就看見報告單上的「陽性」。聽到答案後,他反而有些木然。我提醒他趕緊去周邊幾個定點醫院治療。他連聲附和,接著失了魂似地掉頭出門。

當天,醫院發熱門診一共接診了近200位患者。由於核酸檢測試劑短缺,我只能給不到20名症狀高度類似者,做了樣本采集。

搭班同事告訴我,年三十是那段時間就診患者最少的一天,三天前,每天的數字超過600個。

大年初一凌晨,義工司機送我回家

下班是12點之後的事。

換掉隔離服,站在醫院門口,面前是空曠的大街,遠處的黃鶴樓燈火闌珊。我忽然意識到,這就是農歷新年的第一天。

夜幕下的城市

城裡公共交通停運,讓我感動的是,下午送我來的義工大哥在等我——他也沒有回家過年。

不到凌晨1點,鸚鵡洲大橋上只剩我們一臺車子,橋下漆黑一片。那個往日記憶裡的不夜城消失了。

再往前開,我認出一家過去常去的夜宵館子,黑著燈,看著冷清。

幾周前我來過一次,這兒還是一片喧鬧。武漢人就是這樣,為了一口吃食,多遠都願意折騰。門口的方凳上,往往等著不少食客,裡面更是人聲鼎沸。啤酒燒烤,男生女生,吆喝招呼。菜還沒上,我鄰桌的女孩,就開始風風火火地扯著嗓子對男友叫嚷。

我有不少朋友,都是在夜宵攤上認識的,當中有警察、酒店前臺,也有學生、機關後勤人員。往往就是拼桌時聊得投機,一來二去,自然就熟絡得像認識好多年的兄弟。

往日武漢熱鬧的宵夜排擋

ICU的工作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壓力也大,白天需要養精蓄銳。夜班之後,喊上幾個朋友出來搓頓夜宵,算是我少數的解壓方式。

因為疫情,這樣的熱鬧不見了。

快到家時,我問義工大哥,接送我害怕嗎?他嘴唇囁嚅幾下,終究沒有說出口。我瞬間明白,他事先一定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吧。

院裡有醫生感染,我不敢和父母講

1月20日,鐘南山院士在接受央視採訪時說,新冠肺炎存在人傳人的現象。一下子,武漢的過年氣氛就不再了。

記得在此一周前,我在上班路上,才第一次看見有人戴上醫用口罩。

在醫院工作,12月底我就聽說了新冠肺炎。當時它還有另一個名字——不明原因肺炎。

過了元旦,科室第一次收進疑似病例。我開始穿隔離服進行護理,吸痰,翻身,化藥,上液……雖然都是往常熟悉的操作,但是穿著隔離服,還是有些陌生。

之後不久,我們呼吸內科危重症專家餘昌平就「中招」了。

新聞上說,他有多次和患者的接觸史,其中一次是在發熱門診,參加一位華南海鮮市場商戶患者的病情會診。1月14日,他開始斷續發燒。三天後部門吃年夜飯,他擔心傳染,和另一位同事相約去做了檢查,結果兩個人都立即住進了醫院。

對此,我沒敢和父母講,他們已經足夠擔驚受怕了。年三十那天,他們一直等到我回家才睡。

微信上,也早就被幾百條消息轟炸,不少兩三年沒有聯繫的朋友,突然發來關心和問候。

年前,我取消了早就訂好的高中同學會。原本大家商量好,吃完武漢一家有名的火鍋館子,再去唱個通宵KTV。8個老朋友盡管不舍,也只好相約疫後再聚。

胡博文拍下的空曠城市。

和父母吵架,我不想做「逃兵」

在家歇了不到兩天,年初三我接著上班。

走之前,我和父母吵過幾架。年前我剛得過一場大病,他們擔心我的身體,希望晚點返崗。可憐天下父母心,只是這種近似「逃兵」的做法,我實在很難接受。醫院當時缺乏人手,像我這樣的壯勞力理應頂上。

我的工作年限不長,2016年從護理專業畢業後,我進入夢寐以求的醫院。上學時我就喜歡自己的專業,那種挽回生命帶來的成績感,其他工作很少能有。

2月20日,科室裡有一位60歲的婆婆出院。她是這次新冠肺炎的老病號,從1月14日入院,在病房待了超過42天。剛進來的時候,她肺部病情進展很快,CT照出來,整個肺裡都是毛玻璃樣的病變,狀態差得直接上了無痛呼吸機。

出院那天,她兒子來接,我們推著輪椅送她出去。老人家戴著口罩,但還是能看出,笑得眉眼彎彎。一路上,她抓著幾個人的手挨個道謝。

出院的婆婆,讓醫護人員很開心。

為了抗疫,有些同事就睡在醫院邊上的酒店,可以隨時聲援。我們好幾個女護士,因為防護服太過悶熱笨重,累到缺氧。

我把老人出院時照的合影放上微博,不少人都送上祝福。自從武漢進出管控那天後,我常在微博上發一些醫院的一線情況,粉絲一路漲到了70多萬,朋友們都說我現在是「網紅」。

上個月防控物資緊缺的時候,我轉發了求助資訊。有一個長沙的小姐姐,當即就給我們捐來三大盒口罩。

也有網友知道我喜歡看搞笑段子,每天都會分享十幾條給我。你知道,一個陌生人能為你這樣做,真的很暖心。

前幾天,我們醫院收到了一批廣東揭陽的禮物,1200多個小朋友拿起畫筆,通過繪畫募集善款,10幅精選出來的小朋友畫作寄給了我們。

其中一幅我印象很深,一群醫護人員捧著大針筒,對著各類病毒喊出我們的心聲:

「滾出地球!」

路上執勤的警察,約我疫情後搓一頓

管控還沒升級時,醫院裡經常能收到不少武漢市民們送來的物資。

那幾天我在急診,看到送來的水果、食物和防護品,都快堆成一座小山。我也收到過幾次外賣,訂單上沒有寫名字,但會有很長的留言,他們感謝我們的付出,為我們加油鼓勁。

實施出入管控第一天,醫院的班車還來不及協調,就有義工聯繫我,願意免費接送上下班。

武漢就是這麼一座世俗又江湖的城市。雖然疫情拉開了距離,但我們的心還是貼在一起。

前不久,我在下班路上碰到正在執勤的警察朋友,兩人隔著老遠聊了幾句。過了一會他給我發來簡訊,「真不痛快,疫情過去後,一定要約一頓。」 我回復說:好!

放下手機那一刻,我忽然很想念那個煙火氣的武漢,想念吉慶街的燒烤,馬場角的牛肉粉店,更想念那些一起聒噪的夜晚。

進小區前,我瞄了一眼家門口水陸街上的早餐鋪子,空蕩蕩的還沒開門。

我想,等它們重新開張的時候,我的「武漢」應該就回來了。

往日熱鬧的宵夜攤,胡博文覺得一定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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