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抉擇，叫北上！ ——農工黨老一輩領導人北上參加新政協的故事

有一種抉擇，叫北上！

有一種精神，叫信仰！

這是一次靜悄悄的遠航，雖然沒有真實的戰火硝煙，卻是一場真正的鬥爭較量！在經歷了響應中共中央「五一口號」的革命洗禮後，集中在香港及分散在各地的民主人士，從1948年秋開始，陸續通過各種管道秘密北上，積極投身到參加新政協、籌建新中國的革命偉業中。然而，北上絕不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此時祖國上空戰雲密布，台灣海峽波濤洶湧，面對北上途中各種各樣的未知危險，農工黨老一輩主管人又會作出怎樣的抉擇呢？

揚子江口思鄧公

時任農工黨中央執監聯席會議秘書長的丘哲，是第二批離港北上的。當時，丘哲已是63歲的老者，羅培元在《回憶丘哲先生》文中寫道「丘老高興得好像個小孩子遇上過春節那樣，欣喜溢於言表」，溫馨的場景令人感動。

圖中右側文字為丘哲手書：1948年冬月自香港乘華中輪赴東北解放區攝於甲板上，引夫（丘哲）氏識於北平，1949年春月。

由於租用的「阿爾丹」號進港時發生碰撞，不得已另行租用懸掛挪威國旗的「華中」號客輪，直到11月23日深夜才成行。羅培元回憶道：「我先期（約一二天）到他家把行李運出……人則在輪船啟航之前兩三點鐘才上船。」與丘老同行的，還有馬敘倫、郭沫若、沈志遠、陳其尤、侯外廬、翦伯讚、馮裕芳、曹孟君、許寶駒、許廣平和她兒子周海嬰，以及韓練成等，中共香港工委統委書記連貫等陪同。

對於這次北上，丘老沒有什麼豪言壯語，但他在《十一月廿三日自香港乘輪赴東北口占留別親友》詩中寫道：「願抱澄清酬故友，拼將生死任扶傾。關山極目風雲急,劍匣長鳴起執鞭。」多麼雄渾的愛國主義詩篇啊！

由於丘老患有高血壓症，加上海上風高浪急，更加感到不適，但他毫無怨言，還以詩言志：「大地光明日，平民夙願酬；政綱行更始，土改說從頭。古國開新令，群賢握偉籌；道旁休築室，一舉定神州。」與丘老同住一室的郭沫若，則寫了一首《血壓行》來安慰他，詩曰：「君苦高血壓，我苦血壓低；高低之相懸，百度尚有奇。想見君心憂民切……」途中，丘老與郭沫若、馬敘倫等多有唱和，留下了許多佳句，真是一路顛簸一路詩，好不快哉！

11月29日，船經揚子江口。這一天，是鄧演達先生殉難17周年，丘老目光越過江面，飛到了南京麒麟門外沙子崗，往事歷歷在目，悲傷湧上心頭，他賦詩悼念：「喪年才半比宣尼，偶現祥麟倏遠辭。惘惘憑欄望江口，每懷奇士輒興悲。同儕團結事征誅，解放軍先辟坦途。地下若逢秦葉鄧，深期攜手暗匡扶。」革命勝利在望，以此告慰戰友。

登陸前夕，聽到瀋陽解放的消息，「華中」號上還開了個別致的海上慶祝會，丘老留下了「金遼解放新生活，引項長歌輒飲茶」的詩句。12月初，「華中」號在接近丹東的大東溝拋錨，改成小船上岸。中共東北局負責人李富春、張聞天等前往迎接，一行人到丹東後，轉乘專列於12月6日到達剛剛回到人民懷抱的瀋陽。

解放聲中到大連

參加第三批北上的朱蘊山，是以民革主管人身份受邀北上的。朱蘊山是農工黨創始人之一，與鄧演達感情頗深，曾任「一乾會議」幹事。

朱蘊山和李濟深住船長房，其他人等住在船員室。船行海上，眾人輪流講述革命經歷，生動活潑，不甚寂寞。1月4日，輪到朱蘊山來講，他講述了自己參加徐錫麟刺殺恩銘之役的情況，更詳細談了故友鄧演達和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會（農工黨前身）組黨的情況，眾人聽了不勝感慨。

李濟深在當天日記中詳細寫道：「朱蘊山兄……後得孫夫人、鄧澤生及陳友仁函（從歐洲來函）組中華革命黨，後改行動委員會。澤生被捕後，（第）三黨無人主持，因之停頓。伯鈞後改為農工民主黨，故未參加。本人一本國民黨改組精神與共合作，始終如一。」

北上途中，朱蘊山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賦詩多首，以詩言志。在《夜出港口》詩中寫道「神州解放從今始，風雨難忘共一舟」「一頁展開新歷史，天旋地轉望延安」，表達了對即將到來的新時代充滿期盼。在《過台灣海峽》詩中寫道「寇去哪堪重陷落，海天恨望鄭成功」，表達了對祖國面臨分裂的憂慮和做到祖國統一的渴望。

到大連後，朱蘊山激動萬分，感到確實到了一個新世界。於是在《到大連》詩中，寫道「解放聲中到大連，自由樂土話翩翩。狼煙掃淨瘡痍復，回首分明兩地天」。

群賢接踵向北行

農工黨創始人之一、時任中央執行委員的季方接到北上通知時，正擔任華東解放軍官教導總團團長，歡欣鼓舞地準備隨「百萬雄師過大江」。當時，淮海戰役、平津戰役勝利結束，中共中央通知季方參加籌備新政協工作，定2月底3月初到達北平。原來，隨著解放戰爭迅速推進，農工黨各地組織紛紛由地下轉為公開，內部成份複雜，魚龍混雜，問題很多，主管之間意見也不一致。於是，農工黨主管人章伯鈞和中共中央統戰部商定，由季方負責整理農工黨的黨務。季方抵平後，即從北平開始整理黨務工作，寧、滬解放後，又去南京、上海整理黨務工作，一直忙到6月中旬新政協籌備會前夕，才趕回北平出席大會。

到達李家莊的部分民主人士及家屬，與中共中央統戰部部分工作人員合影。圖中左上角坐石頭最高處高者為韓兆鶚。（照片原為楚圖南後人提供給李家莊中央統戰部舊址紀念館所用）

嚴信民、韓兆鶚（字卓儒）兩位，歷經輾轉於1948年12月前分別到達河北省平山縣李家莊（中共中央統戰部所在地）。當時，嚴、韓分別擔任農工黨中央執行委員、監察委員，兩人在中共地下黨協助下，進入解放區，轉至李家莊，並受到了中共中央的熱烈歡迎。1月16日，周恩來副主席還親往李家莊看望民主人士並報告形勢，大家倍受鼓舞。

李伯球、楊子恒是第六批離港北上的，兩人都是農工黨中央執行委員。這一批人數最多，既有民主黨派名流，也有文化藝術精英，他們於3月21日起航、3月27日抵津，乘坐的是懸掛挪威國旗的大興船務公司「寶通」號輪船。同船的，還有後來擔任農工黨中央副主席的沈其震。

農工黨創始人之一、曾任「一乾會議」幹事的鄭太樸也接到了北上的通知，並踏上了由滬赴港的「渣華」輪。但不幸的是，1月20日，他因腦出血在港去世，「出師未捷身先死」。新中國成立後，鄭太樸被批准為革命烈士。

還有其他農工黨老一輩主管人，如郭冠傑、張雲川、王深林、李士豪、楊逸堂、郭則沉、何世琨、李健生、王一帆，以及鄧昊明等，北上同樣經歷千難萬險，雖然具體行程已經不可考，但在關鍵歷史關頭都作出了正確政治抉擇！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很多民主人士北上後，中共對留港家屬，也都做了安排。比如，彭潤平回憶道：「我們家每個月都到《華商報》那小閣樓，我和我姐姐去領生活費，因為我們沒有生活來源，這是我印象深刻的！」

眾星拱北，萬水朝東。今年是新中國成立70周年，也是人民政協成立70周年，我們從農工黨老一輩主管人秘密北上參加新政協的故事中，不僅看到了大無畏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更看到了中國共產黨主管的多黨合作初心所在，他們的精神永遠鼓舞和激勵著我們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