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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快遞員父親推著兒子跑完33場馬拉松,他是真正的「星爸爸」
在人生的馬拉松之路上,羅書堅帶著兒子跌跌撞撞跑了9年。
文|蔣菲
「所謂的幸福,就是一個笨蛋爸爸,遇到一個傻瓜兒子。」 這是浙江金華快遞小哥羅書堅的微信簽名。過去3年,這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男人,推著罹患腦癱的兒子小柏,在33場馬拉松中沖過終點,「我永遠站在他身後,推著他往前走,帶他看外面的世界。」
希望
2009年12月8日凌晨,小柏出生後並沒有哭,助產士彈他足底,拍他屁股,他就是不哭。助產士猛地轉身,隔著玻璃,羅書堅看到她驚慌失措的眼神,緊接著,一個剛套上白大褂的醫生,趿著拖鞋慌慌張張沖進了產房。
「出生未哭,重度窒息15分鐘,新生兒缺血缺氧性腦病」,病歷本上的每一個字,都重重敲擊在羅書堅的心頭,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護士就推著小柏出了產房,父子擦身而過的那一刻,羅書堅只來得及看清他緊閉的雙眼。
小時候的小柏
小柏在NICU的保溫箱里躺了一個月,跟著父母出院回家,他的病情並無起色,日里哭鬧不停,晚上睡不好覺,金華當地最好的醫生,語氣沉重地告訴羅書堅,你這個孩子腦組織里都是空洞,趕緊去杭州看看吧。
在浙江省兒保,小柏的病情逐漸明朗,6個月時,被診斷為腦癱;1歲時,又查出精神發育遲滯帶自閉症傾向;一位神經內科專家給夫妻倆交了個底:你們這個孩子,不是一二百萬能治好的。
希望黯淡如螢火,幸虧康復科專家周雪娟送來了一束光,「這麼小的孩子,大腦的可塑性很強,很有希望康復到接近正常人。」
小柏接受治療
這一句話,指引著羅書堅夫婦鼓起勇氣走出黑暗,他們帶著小柏往返於金華、杭州、上海三地,只為參加各種康復訓練,還騰出客廳鋪上地膠,改造成訓練室,以便每天在家給小柏做康復操。羅書堅初中畢業後學過裁縫,憑著對醫院里那些康復器械的記憶,他用針線、木頭和釘子,做出了攀爬架、站立架、矯正板……
倒退
每天早上7點,康復訓練準時開始,雷打不動。
單膝跪立各5分鐘,蹲位5分鐘,雙腿跪立5分鐘,站立5分鐘,彎腰拾物30下,蹲下站起30下,腹爬300下……康復動作異常枯燥,18個月大的小柏哪有耐心,他用嚎啕大哭對抗,父母噙著淚水卻不為所動,原本一個小時的康復運動,經常折騰一個半小時。
2歲零3個月時,在父母的歡呼中,小柏跌跌撞撞地踏出了人生第一步,可是這樣的幸福太過短暫,父母很快發現,小柏走著走著,會突然強直身子摔倒在地,一天要摔上二三十次,有時後腦勺的舊疤剛結好,接著摔出新血塊,一度長不出頭髮。為了防止受傷,不管天有多熱,小柏都得戴著防撞頭盔。
雪上加霜的是,2012年7月,小柏在上海新華醫院被確診為「LGS綜合征」,這是兒童癲癇中最難控制的一種。吃下去的各種藥,盒子摞起來有半人高,小柏的病情卻不見好轉,反而引發了肝臟損害。直到2015年,羅書堅托人從德國買到一款癲癇藥,才控制住了病情。
醫生告訴羅書堅,癲癇每發作一次,腦損傷加深一次,小柏的智力和身心就會倒退一次。
幸福成了奢侈品。在上海治病期間,羅書堅帶小柏逛了一次商場,兒子看到戴著眼鏡的大人突然興奮起來,在人群中開心奔跑,甚至還喊了一聲「baba」,羅書堅讓他不要跑這麼快,他轉頭微笑,竟然放慢了腳步。
從此以後,羅書堅再也沒聽到一聲「爸爸」。
隨著小柏一天天長大,照看變得越來越難,比如他喜歡在家弄出各種聲響,一碰到鍋碗瓢盆,拿起來就扔出幾米遠,桌椅板凳也被他摔得東倒西歪。有時趁大人沒注意,他還跑到大馬路上,車來了也不躲,就站在那,任憑司機狂按喇叭破口大罵。
特意為小柏打造的「康復室」
遇到大人勸阻,小柏整個人扭成麻花,胡亂拍打,他不會說話,只能淒厲地慘叫,口水流了一地。
寄托
羅書堅是一名快遞員,他白天穿梭在大街小巷,從不敢停下腳步,獎金按件計算,為了多收送幾個件,工作超過12小時是家常便飯,最誇張的時候,他回到家里才發現白天走得太辛苦,腳趾甲都掉了一片。
工作再忙,身體再累,回到家中,羅書堅還是打足精神照顧兒子,每次哄小柏入睡後,他還要上網查閱康復信息,和康復群里的其他家長交流經驗。
一次,一個家長轉PO了一個迪克父子的視頻,迪克的兒子里克也是因為出生時缺氧罹患腦癱。迪克推著輪椅上的兒子參加了各種馬拉松賽事,還帶著兒子環遊美國,把講不出話走不了路的兒子,培養成一位優秀的大學畢業生,父子倆在40年里完成了1000多場比賽。後來,人們在波士頓馬拉松起點處,專門塑了一尊迪克父子雕像,以鼓勵那些勇敢面對困難的人。
羅書堅回憶著兒子僅有的笑容,想到每當附近駐地部隊訓練跑操時,小柏總會第一時間等在門口,伴著齊刷刷的跑步聲咯咯大笑手舞足蹈,有時還會踉蹌地追在戰士們身後,怎麼都叫不回來。
看著熟睡中的小柏,羅書堅下定決心,要帶小柏去跑馬拉松。
2015年11月1日,杭州馬拉松起跑線前,發令槍一響,人潮奔湧,一個男人推著童車里的小男孩,不緊不慢地跟著大部隊向前奔跑。
參加馬拉松比賽的羅書堅父子
恰逢雨天,小柏蜷曲著身子又哭又鬧,羅書堅輕聲安慰著他,偶爾停下來喂他牛奶。行程過半,細雨停歇,小柏似乎也適應了奔跑的感覺,哭聲漸止,他從童車里探出腦袋,打量著一路的風景,然後回頭看向父親,露出和當年在上海商場里一模一樣的微笑。
第一次抵達終點,沒有掌聲,沒有喝彩,沒有獎牌,但小柏的笑容就是最大的犒賞,羅書堅父子自此開啟馬拉松之旅,腳步踏遍北京、上海、廣州、蘭州、溫州、無錫、麗水、橫店等近20個城市。
支持
北京馬拉松上,羅書堅的哥哥想幫弟弟推車,因為經驗不足,速度過快,推車碾到了距離最近的一位老年選手。老人扯著大嗓門質問,「好端端地帶孩子出來幹什麼,堵著大家的跑道,還容易撞到人!」
從此,羅書堅再也不敢把推車交給別人,碰到好心人堅持要幫忙,他會選人少的路段讓他們推上一程。直到山東泰山馬拉松上,那位老人特意跑到羅書堅身邊致歉,原來羅書堅父子的故事在跑友圈內傳開,老人這才知道小柏的實際情況。
在金東馬拉松上,有個女孩子為羅書堅加油,然後往推車里塞了一個紅包就跑開了,打開一看里面有200塊錢……還有一位好心人出了一萬塊錢,讚助了羅書堅一家四口去蘭州馬拉松的機票錢,這是他們得到為數不多的幾筆讚助之一。
快遞站點的同事,為了羅書堅不錯過馬拉松,總會主動跟他換班,主管也在背後默默支持他。
隨著媒體的關注,也有跑友質疑,羅書堅是在帶著兒子作秀。起初,羅書堅會被這些言論刺痛,但他很快想通了,康復群里還有很多不幸的家庭,因為子女患癲癇、腦癱或者自閉症,有的父母離婚,有的父母試過自殺,自己這點委屈算什麼?相反,他希望通過自己和小柏,能讓這個群體贏得社會更多的關注。
羅書堅特意穿上藍底黃字T恤,呼籲「關注星星的孩子」
最近幾次跑馬拉松,羅書堅特意穿上定制的藍底黃字T恤,正面寫著「您的微笑很美麗」,背面寫著「關注星星的孩子」。他希望,「至少我們的孩子走向社會時,大家能夠給他們一個微笑。」
5年前,羅書堅和妻子迎來第二個孩子。妹妹很懂事,從不跟哥哥爭寵,在外面吃到好東西,總記得帶一份給家里的哥哥。她口齒伶俐,喜歡演講,上個月登上浙江省一個演講比賽的講台,穿著白色公主裙,稚嫩的童音通過話筒抵達聽眾耳畔:
「他們來自遙遠的星球,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星星的孩子’。爸爸告訴我,哥哥就是那個‘星星的孩子’。而爸爸就是星星的爸爸……這就是我爸爸的故事,一個帶著星星奔跑了33場馬拉松的星星爸爸。」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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