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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代末出生的企業家是一群尤為特殊的人群,在改革開放40年的浪潮中,時代每一個關鍵的轉折點都與這群人的人生節點重合。
今年40歲的李論是中國本土風險投資機構熊貓資本的合夥人,20年的職業生涯中他當過新東方的講師、在金融報刊雜誌里做過管理、在國內一線美元基金做過投後,也成功創業做到財務自由,目前的身份是一位VC合夥人。
他常常覺得,自己這一代人注定就要「不安分」:李論出生的那一年,中國恢復了高考制度;他高考那一年,香港回歸祖國;到了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國家取消了公費留學;30歲的時候,北京奧運會如期舉行。
每一個時代的大事件都與自己人生的大事件同步,這讓李論這代人難免有些自命不凡,他相信是時代賦予了自己不甘平凡的標籤。
1978年11月,李論出生在江蘇揚州。幾乎是在同一個月,離家不遠的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實行「分田到戶,自負盈虧」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大包幹)。後來,人們把小崗村的大包幹,視為拉開了中國改革開放的大幕。
李論的父母受改革開放的思想影響,常常教導他要出國留學再回來報效祖國。因為很想到外面看看長更多見識,李論甚至在選擇專業時,選擇了比較容易出國讀書的專業――廈門大學生物系。
出國需要過外語關,成績優秀的李論進入廈大不久就拿到了GRE滿分的成績。他沒有料到的是,滿分的成績不僅僅讓他的出國之路更順暢,同時也讓他和新東方結緣。
大二的某一天,李論接到了新東方校長俞敏洪的電話,邀請他去新東方教書。接下來的每個暑假,他都會從揚州飛到北京當新東方的GMAT講師,給一些名校學生上課。學生們很多都是清華、北大的在校學生,年齡相仿卻是李論的學生。因為這段經歷,李論學生時代可謂成就感十足。
2000年前後,李論大學畢業赴美留學。互聯網開始升溫、普及,好奇心滿滿的李論很快不滿足於在新東方教書,金融與風雲詭譎的資本市場才是他的興趣所在。
留美回國之後,李論在人民日報旗下的《國際金融報》擔任媒體管理的工作。工作的便利讓他有機會接觸到頂尖的金融從業者,這群人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更讓他著迷。值得一提的是,李論在新東方認識的徐小平也開始做投資並且小有成就,這讓他躍躍欲試,更想進入投資的圈子。
憑著優秀的媒體管理資源,李論進入了晨興資本做投後管理。MorningSide晨興資本由香港陳氏家族創立,是最初進入中國的風險投資機構之一,小米、攜程、Paypal、第九城市都是晨興資本矚目的成功案例。李論很順利地在晨興獲得了一份負責投後的工作,也是在那個時候接觸到一大批創業企業。
他很快意識到,投後、管理媒體資源不是自己想要的工作形式。走到台前、做一個前端的投資人才是他的熱情所在。
在做投資之前,李論的想法是需要先積累一部分資金才能夠有資本做投資。2009年,國家經濟復蘇,恰逢團購模式火熱,他找到了一個可行的模式做出「JIGOCITY集購城」項目,後來通過把集購城出售給一家納斯達克的上市公司,順利獲得身為投資人的第一桶金。
2012年,李論加入合力資本,作為早期投資人投了諸如春水堂、淘當鋪、愛爾威等項目。但這些成績讓他感覺不到足夠的成就感,認為無法做到自己的更大抱負,跳槽的想法頻頻出現。
2014年前後,很多老牌機構的投資人都開始創業,李論第一次有了創立新基金的想法。
熊貓資本的panda域名已經握在李論手中兩年了。熊貓意味著中國特色,從建立域名的時候,李論就不斷思考:中國本土的投資機構什麼時候會快速崛起?他認為是時候做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VC。
2015年初,李論和廈大的校友梁維弘、長江商學院李心毅、毛聖博一起,建立了四位合夥人構成的熊貓資本。
李論將中國最早的美資VC以及大機構出身的合夥人創立的VC分別稱為中國風險投資領域的1.0與2.0形態,前者的代表是紅杉、IDG、GGV、SIG等知名大機構,後者則是愉悅資本、高榕資本等機構。
李論想要的,是一種高度推崇並踐行合夥人文化、各個合夥人之間真正平等,在合夥人文化中做到「對事不對人」的基金經營機制。
這也是為什麼熊貓資本創立之初就有四位合夥人,並且將來還將擴大合夥人數的理由:李論認為,有別於傳統的VC,熊貓資本的合夥人文化才是中國本土VC 3.0的形態。
留美的經歷讓李論向往美國投資機構的平等化管理。雖然VC重度依賴個人能力和合夥人的人脈,但基於中國市場風雲變化的特殊性,合夥人負責各自擅長的領域、平等投票、對事不對人的機構文化是李論心中能夠長存的模式。
談到熊貓資本的三年歷程,摩拜單車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至今為止,摩拜是熊貓資本最成功的投資之一,同時也是李論在不惑之年最難忘的經歷。
2016年初,李論認識了摩拜的CEO王曉峰,兩人一見如故成為好友。當時很多風險投資機構並不看好摩拜,認為摩拜的單車還在實驗階段,在上海的投放量僅有240台。
李論對投資摩拜一事尤其興奮。為了做好盡調,熊貓資本的投資團隊對摩拜做了財務模型,組織團隊研究紐約、巴塞隆納考察當地的公共自行車經營模式。
最終,熊貓連投了摩拜的B輪、C輪和C+三輪。到了C輪投資,騰訊、紅杉資本、高瓴資本等大機構也進入了摩拜的股東會,共享單車的風口上摩拜火了。熊貓資本因為整體業績優秀,也在今年上榜了清科早期投資十強。
然而摩拜沒有像李論預想中走上良性發展的道路。整個單車行業資本的競爭、過度投放讓共享單車的口碑迅速跌落。種種困境下,2018年4月摩拜宣布賣身美團。
李論清晰地記得,在4月3日晚的股東會上,他投出了反對票,是現場唯二兩張反對票之一。
事實是,3月底摩拜高層就賣身一事開過兩次董事會,李論那時就知道事情無可挽回,他還是在最後的董事會上投出了反對票。
「4月1日晚上我和王曉峰打電話,兩個人一度哽咽。我們都在想為什麼事情就這樣了?就沒有辦法了?我們一直覺得摩拜能夠有獨立發展的空間。」
李論略為極端地想,「如果我有十億美金投進去,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樣。歸根到底,是我們的一己之力不夠強大。」
「我始終認為共享單車的財務模型是成立的。」李論無奈地說,「摩拜剛剛進入北京的時候,一台車每天能被騎9次,但因為過度投放最終導致用戶體驗差、影響整個交通。這樣的結果很大程度上是資本的激進導致的。」
時至今日,GRE滿分、做到財務自由、年少為人師的個人經歷在李論的口中化成了舉重若輕的「還可以」。比起個人成就,40歲的李論追求的是更為廣闊的格局:新經濟浪潮中的一席之地,換言之是他一直以來崇尚的「Big Dream」。摩拜的例子讓他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強大到為正確的事情保駕護航。
李論給自己放了個長假到歐洲散心。回來之後,他更堅定了深耕風投領域的決心。
改革開放40年,他和他的同輩人比祖父輩獲得更多成功的機會,可以說是生逢其時,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積累知識和經驗。中國經濟迎頭向前,李論和1970年代末的企業家一起迎風而上。他相信VC是時代浪潮中經濟的推手、給予年輕人機會的伯樂。
時至今日,李論常想起第一份工作《國際金融報》的社長康燕對自己說過的話:「你如果留在國外,永遠只能聽別人的故事。而在中國你一筆一劃寫的都是自己的故事。」
熊貓資本成立至今僅三年,李論對它的期望是成為改變生活的創業公司背後的發現者。他為熊貓制定的標準是不投暴利、沒有願景的行業,關注改變生活的新興領域。和改革開放同行,李論希望熊貓資本真的成為一支投出中國特色產業的風投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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