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金不傳之秘」的《神奇秘譜》如何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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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金不傳之秘」的《神奇秘譜》如何流傳? 歷史 第1張

影印版《神奇秘譜》

「萬金不傳之秘」的《神奇秘譜》

如何流傳?

侯曉椏 呂 壯

  琴棋書畫曾是古代文人墨客的基本素養。但清代以後,古琴卻逐漸沒落,遠不能與書畫相提並論。2003年,申遺成功以後,沒落了數百年的古琴,再次煥發了青春。不同於其他傳統音樂形式,古琴在發展過程中形成了豐富的文獻,這也是古琴藝術所蘊含的獨特文化內涵。我們目前所見刊刻年代最早的古琴譜集,是明代成書的《神奇秘譜》,也是保存宋元古曲最多的古琴譜集。

朱權與《神奇秘譜》

  《神奇秘譜》的編纂者是一位傳奇人物——朱權。朱權是朱元璋的第十七個兒子,洪武二十四年被封為寧王。寧王封地大寧在喜峰口外,兵強馬壯,號稱巨鎮。朱權也數次匯合其他藩王出塞征戰,以善於謀劃著稱。不過,沒過幾年,就被兄長燕王朱棣算計,在脅迫之下,參加了靖難之役。事成之後,朱棣並未兌現自己「中分天下」的諾言,反而將朱權遷藩至南昌,以便就近監視。

  改封南昌以後,朱權終日閉門讀書,沉迷於道典,不再過問政事。朱權學問廣博,經、史、子、集、九流、星歷、醫卜、黃老諸術皆通曉之,著述刊印者即有百餘種。朱權在音樂方面,用力頗深,有《神奇秘譜》《太音大全集》《琴阮啟蒙》《太和正音譜》等書傳世,《神奇秘譜》最為人所熟知。

  《神奇秘譜》一共收曲64首,是朱權廣泛吸收各家傳曲的成果。當時,琴譜有數家,琴曲有一千多首,而傳世能彈的不過數十曲。因此,朱權就把自己學習過的三十餘曲,精加校訂,刊之以傳後學。據他評價,「觀是譜皆自得矣,非待師授而傳也,誠為萬金不傳之秘」,自我評價甚高。除此之外,他還收錄了十六首太古之操,號稱「昔人不傳之秘」 。著名琴家査阜西判斷,從其減字形式以及譜內解題來看,當是唐宋遺留下來的原寫曲譜。

  西晉時期,竹林名士嵇康遭人陷害,觸怒司馬昭,在赴刑當日,曾後悔自己的琴藝未有傳,並發出了「 《廣陵散》於今絕矣」的感慨。嵇康外甥袁孝尼酷愛琴藝,曾偷學了三十三拍,並續補了八拍,將該名曲流傳了下來。此後,該曲譜一直收藏於宮廷,民間罕見。而《廣陵散》曲譜最早見於著錄,就是在《神奇秘譜》之中。

《神奇秘譜》的刊印與流傳

  根據刊刻在《神奇秘譜》之前的朱權自序,可知該譜集經過了12年的努力,直到洪熙乙巳年(1425)方才成書。但是,我們已經不知道最早刊印於何時了。明代郎瑛《七修續稿》記載:「嘉靖己巳,宿尚書顧東橋書室,見有《神奇秘譜》三卷,乃明臞仙所纂。」嘉靖並無己巳年,可能為乙巳(1545)之誤。顧東橋即顧璘,於嘉靖二十四年(1545)去世。因此,至遲在1545年之前,《神奇秘譜》就已經刊刻流傳。此後,有多部目錄學著作都著錄了該譜集,約有三四個版本。

  目前所見的兩個完整刻本,一個是台北「故宮博物院」藏明刻本,一個是上海圖書館藏明刻本。台北故宮藏本本身並沒有牌記說明刊刻年代,但後來被査阜西等人判定為嘉靖元年刻本。這部書的鑒定,也很有意思。當時,與《神奇秘譜》一同收藏的,還有一部署名為「南極函虛子臞仙編輯、河南藩府殿下校正、書林金台汪氏重刊」的琴譜集—— 《新刊太音大全集》。兩本書的大小、紙張、墨色都一樣,於是査阜西就判定為姊妹本,但依然不知道刊刻年代。後來,査阜西從國圖展出的明刻《昭明文選》中看到書坊的廣告,「嘉靖元年十二月望日金台汪諒古板校正新刊」中,重刻《臞仙神奇秘譜》一部,重刻《太古遺音大全》一部,才知道二書都刻於嘉靖元年。金台書鋪為當時北京城內有名的書坊,同時刊印的,都是一些經史著作,琴譜僅此兩部,可見二書是十分暢銷的。

  然而,到了民國時期,不但該琴譜集的刻本已經不易覓得,甚至連抄本都成了難見之書。民國時期,琴家莊劍丞在江蘇省立圖書館工作。當時,館內購得一部《神奇秘譜》抄本殘本,雖然缺少最後七曲,但莊劍丞立刻借去,用一月時間,精心繕錄一冊,裝訂成開本闊大的精美之冊,並附跋紀念。在跋語中,他介紹該譜集的意義:「獨喜方今琴學不絕如縷,斯書一出,俾耆操縵者得所討尋,其亦琴學復興之曙光歟! 」他另刻「獨喜方今琴學不絕如縷」「琴學復興」二章,可見他見到該譜集的欣喜之情。

  民國時期,大商人周慶雲酷愛收藏琴譜集,遇到善本,不惜巨資購入,得之而後快,因此收藏十分豐富。但他想求得《神奇秘譜》,卻四處而不得,最後還是輾轉托友人借抄了瞿氏「鐵琴銅劍樓」所藏舊抄本,才滿足了自己的願望。由此可見,《神奇秘譜》的刻本是多麼不易得了。

《神奇秘譜》的影印出版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本,原藏北平圖書館。「九一八」事變以後,東北淪陷,華北形勢危急,為了安全起見,北圖決定將典藏宋元早期善本的甲庫圖書,陸續轉移到上海租界保存。1941年,戰爭愈演愈烈,北圖又將這批善本精選出2720種,約三萬冊,裝成102箱,輾轉將這批善本運往美國國會圖書館, 《神奇秘譜》 《新刊太音大全集》即在此列。1965年,美國國會圖書館急需騰出庫房另作他用,因此,在北京圖書館不知情的情況下,該批寄存善本被台北「中央圖書館」運回了台北,後來轉存台北「故宮博物院」,再也沒有回到北京文津街的「老家」 。

  1945年,擔任歐亞航空公司副總經理一職的査阜西赴美考察民航事業。在工作之餘,他利用一切機會宣傳古琴藝術,搜集琴學資料。在美國國會圖書館,他見到了寄存的《新刊太音大全集》和《神奇秘譜》等琴譜集,十分驚喜,立刻制得二書的顯微影片復本帶回國。査阜西搜求琴譜的目的,是希望能夠影印出版,嘉慧琴友,促進打譜的發展,令一些古曲重響世間。因此,他不放過任何機會,多方搜求,希望能夠找到最精的刻本。

  上個世紀50年代初,他訪得上海琴家胡公玄藏有幾部善本琴譜,其中就有《神奇秘譜》,據說還是萬歷刻本。他當時不知道從美國復制回來的《神奇秘譜》是嘉靖本,聽到這個消息後十分高興,立刻托人找胡公玄接洽,並幫助胡公玄找人鑒定該本的年代。該本就是現藏上海圖書館的刻本。

  1956年,中央音樂學院民族音樂研究所復制了胡公玄藏本,交由音樂出版社影印出版,並附上查阜西先生跋和袁荃猷先生《神奇秘譜指法集註》。1963年,與胡公玄藏本略有不同的台北「故宮博物院」藏本,被收入中央音樂學院中國音樂研究所、北京古琴研究會編《琴曲集成》第1輯上冊,影印出版。

  至此,這部原本被藏於「深閨」,世間罕傳的琴譜集終於能夠「飛入尋常百姓家」,真正的嘉慧琴友。許多幾乎成為絕響的琴曲如《廣陵散》《秋鴻》《酒狂》等也都打譜,重新煥發生機,優美動聽的旋律吸引著當代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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