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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多家媒體報導了阿里P7員工得白血病去世，生前曾住過自如甲醛超標的房間的事件。該事件最初由自媒體呦呦鹿鳴爆料，然後在網路上引發熱議。
爆料中阿里這位已經去世的員工姓王，37歲，今年剛剛拿到阿里巴巴「交互設計專家」職位的offer，對於很多互聯網從業人員而言，這樣的職位無疑是令人羨慕的，看起來，一片大好前程正在等待他。
拿到offer後的王同學只身一人離開北京前往杭州阿里巴巴總部入職，並在2018年5月8日入住位於杭州濱江區的一處自如房間，就像很多在外打拼的年輕人一樣，或許還帶著對新工作，新生活的向往。
但誰也沒有想到，僅僅兩個月後的7月13日，他因患上急性髓系白血病而在北京去世。這樣的結果真的令人痛惜，也真的令人意外：入職前的體檢，各項身體指標還正常，何以入職後突然患病？王同學去世後，排除了家裡其他可能的因素，她的妻子來到杭州，對丈夫住的那套自如房進行檢測。
結果是，甲醛超標。
一
甲醛是什麼？是導致王同學離世的元兇嗎？暫時還不能這麼說。
甲醛是一種無色氣體，濃度較高時有特殊的刺激氣味，被廣泛應用於塑膠工業、合成纖維、皮革工業等行業。室內空氣的甲醛污染主要來源於傢俱和織物、木制品填料、建築原料等，其實根本來源是膠水，因為它是製造膠水的重要材料。
甲醛對人體是有害的，而且很嚴重，2017年10月27日，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癌症研究機構公布的致癌物清單中，將甲醛放在一類致癌物列表中。而長期吸入低濃度的甲醛，可能引起慢性中毒，引發呼吸系統、神經系統、生殖系統等疾病。不過甲醛和白血病之間並沒有直接一對一的關係，而目前醫學界尚無定論。但是家居裝修中的苯，被普遍認為是誘發白血病的重要因素。
當然「甲醛是否誘導白血病」目前沒有定論，也就是可能不誘發，也可能誘發。自如後來對這件事回應，稱需要「客觀全面調查」。而我們也需要等待一個客觀全面的調查結果。
但「房子甲醛超標」，這是客觀的事實，也是可怕的事實。
二
這不是自如第一次被曝出甲醛超標的事件。
央視新聞在阿里巴巴的王同學的事件被曝光之前，已經針對自如出租的房屋甲醛超標的問題進行了報導，報導中，北京海淀區的租客劉雅（化名）通過自如住進甲醛超標的房屋後體內白細胞數量「低」得像化療病人，搬出來之後才逐漸恢復正常；同樣來自北京天通北苑的租客陳航也是通過自如而住進了一間隔斷房，不久後就出現咳嗽、喉嚨痛、眼睛腫痛等病症，經檢查，所住的房子甲醛同樣超標。
根據報導，租客遇到這樣的事件後自然會選擇退租，但有租客遇到自如只答應退換未發生的租金的情況，直至媒體、工商部門介入自如才同意退換全額租金，卻要求簽訂帶有「封口」性質的協議。
委實令人氣憤。
三
了解阿里王同學去世的前後細節，IT之家我出離氣憤，也感到出離悲涼。其實一周之前溫州樂清21歲女孩在乘坐滴滴順風車過程中殞命一事在晚上發酵時，這種氣憤和悲涼已經如尖冰紮在我的胸膛。為何？因為我想到的是三個月前同樣被滴滴順風車殺害的空姐，一年之前網上求職誤入傳銷組織而亡的李文星，兩年之前被網上搜索信息誤導至莆田醫院耽誤病情而離世的魏則西……被電信詐騙坑害憤然猝死的女孩徐玉玉，大抵也是一樣。
互聯網讓人心變成一場拔河遊戲，純美和醜陋在兩端把持，中間不是簡單的一條白線，是深淵。
它既是武器，也是兇器。該誰來用？怎麼用？規則在哪裡？是時候考慮清楚了，落實清楚了。
從事媒體工作的這些年，越來越覺得互聯網對人心冷漠和醜陋面的放大，真的太重。一切互聯網的生意本質都是流量生意，流量沒有香臭，所以人對流量的追逐很容易失去善惡尺度。「資本是嗜血的」這句話在互聯網中能夠得到加倍驗證，因為它可以跳過太多環節，直接驗證於無辜的普通人。
手機App信息流裡惡俗甚至骯髒的標題，直播間裡妖嬈女子們的搔首弄姿，外賣平台只有華麗圖片裝飾的黑作坊，推廣假藥假醫院的跳轉廣告……每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都會偏激地認為，是互聯網讓人向這些醜陋諂媚。
盡管我知道，互聯網不是原罪，人心才是。
四
自如是一家什麼樣的企業？
它誕生於中國人被房子綁架的時代，最早是鏈家旗下的資產管理業務「鏈家自如」，而自如品牌成立於2011年5月。當時鏈家正打算放棄這塊業務，熊林加入後開始重新梳理鏈家的戰略，逐漸找到了新的房屋租賃模式，可以理解為自如模式，並於2011年10月18日啟動
這個模式簡單說就是以低價拿到整套房源，以統一的裝修和風格以及家電按房間出租，出租價格略高於市場平均價格。和中介不同，自如的角色是類似「中介」和「管家」合體的「二房東」，依靠互聯網提高模式運轉效率，租客在線上就能完成協議簽署，線下入住，本質上還是O2O。
有趣的是自如的盈利來源，除了正常的租金、管理服務費、違約金等，還有一項自如分期的模式。
自如分期模式下，租客要承擔6.27%的租房手續費率，享受年服務費7折優惠，同時首付款少。有媒體算過帳，一套3000元的房間租一年，若分別按照月付、季度付款和自如分期方式付款，以自如分期方式的租客算上押金、服務費等總共需要付的款高於按季度付款，低於按月付款，但是按季度付款，首付高達15600元，而自如分期首付僅6210元，所以，自如分期的付款方式對租客來說誘惑力是很大的。
這個模式，本質是將租金變成貸款，自如借貸給房東，用戶分期付款，而自如賺分期和借貸兩者的利率差，實際上玩的是金融投資的資本遊戲。
這個模式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今年8月15日自如還成功發行了國內首單租房市場消費分期類ABS（某種金融市場常見的融資手段），國家證監會、住建部也曾表示，「加大對住房租賃企業的金融支持力度，拓寬直接融資管道，支持發行企業債券、公司債券、非金融企業債務融資工具等公司信用類債券及資產支持證券，專門用於發展住房租賃業務。」
但自如的這種模式，顯然需要不斷擴大底層資產規模，簡單說就是房源，形成規模效應，畢竟這種「二房東」賺取差價的模式，盈利空間比較窄，不比自己有房直租每月有現金流入。借助ABS融資，自如需要用投資者的錢不斷跑馬圈地，搶奪市場，贏得規模，獲得定價權，這是不是很像曾經慘烈的O2O百團大戰？其實都是資本推助下上演的重復情節。
在央視的報導中，指出自如「剛裝修好的房屋立即出租的現象，較為常見。」新京報也曾報導，自如等中介甚至存在「邊裝修邊出租」的情況。現在來看相信大家都能明白各中緣由，按照自如的模式，裝修時間耽誤太長顯然會影響回報周期。今年1月，自如剛完成40億元人民幣的A輪融資，投資人總是講究回報率，拜托，資本無情，周轉率就是回報率，就是錢，就是生命！其他？看看別人都是怎麼做的吧。
不管他們看到了什麼，IT之家我看到的真的是一個個血淋淋的教訓。
五
馬克思有句名言：
資本來到人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流著鮮血和骯髒的東西。
其實這篇文章，IT之家我是想寫給前面提到的、在這個偉大的互聯網時代無辜犧牲的那幾條亡魂的。或許現實如魯迅在《紀念劉和珍君》裡所說：
時間永是流駛，街市依舊太平，有限的幾個生命，在中國是不算什麼的，至多，不過供無惡意的閒人以飯後的談資，或者給有惡意的閒人作‘流言’的種子。
但生命終究珍貴。如果幾條年輕的生命能夠真的引起這個打了雞血的時代所有人的警覺和行動，那我們應該為這樣的「真的猛士」抱以永久的敬重。
